「好啊,那時候我就可以‘下海’游泳了。」唐莉興高采烈,普吉島雖然再也無法讓她留戀,但經由一個美麗的小島來畫下句點終不至于太令人惆悵。
若歡本想一口回絕,但看唐莉那麼高興,也就不忍潑她冷水,畢竟她就快要回法國了,讓她多玩一些地方好。
「唐莉,我真希望和你一起回去。」若歡自始至終都避免與雲天的目光相觸,因為一想起他的吻,她的臉就會反射性地紅起來,而接觸到他的目光也會有相同的反應,這讓她感到非常困擾。
「你的腿傷還沒好,怎麼能回去?」雲天立即接腔,語氣溫和但專制。
門鈴聲突然響起。
「一定又是趙嬡,我去替你擋掉他!」唐莉倏地站起,直往門口走去。
唐莉早已模清楚趙嬡送花的時間不是在清晨,就是在向晚時分,因為她已經出門接見過他無數次了,而不論陰晴寒暑,他的黃玫瑰都不曾斷過。
「嗨,你又來啦!」唐莉拉開門,趙嬡果然捧著一束黃玫瑰站在門口。
「她還是不肯見我?」他淒淒地問,神色憔悴。
唐莉聳聳肩,同情地說︰「我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滿屋子都堆滿了黃玫瑰,連我看了都不免要心動三分,但是若歡卻一無所動,可見她真的是狠下心腸了。」
趙媛握緊了拳頭,眉頭深鎖。「我不相信。」
「唉,要怎麼樣你才會死了這條心呢?」唐莉嘆了一口氣。
「等到我不再愛她的時候,自然會死心。」他說。
「這太折磨你自己了。」她搖頭。
「唐莉——」他欲言又止。
「怎麼,想通了?」她微微一笑。
「不,想麻煩你一件事。」
唐莉挑了挑眉毛。「什麼事?」
「安排若歡和我見面。」他盯著她,認真地說。
她揮了揮手。「得了吧!你別搞得我們的友誼分裂。
「我只是想踏出第一步。你也看見了,即使我每天捧著一束黃玫瑰站在這里,她也不為所動。」他低沉的嗓音中透露著悲涼。
「這恐怕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事。」她歉然。」
「你是她目前最親近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辦到。」他鍥而不舍。
「趙媛,為什麼你要如此執著呢?」
「愛一個人並不需要太多理由,而且我認為若歡只是為了拒絕而拒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戀愛的能力。」他明白紫菱的死帶給她的刺激太大。
「她的確是感情世界里的一只鴕鳥。」她語重深長。
「那麼,你更有理由助我一臂之力了。」他的眼神幾近乞求。
她沉默了半晌後說︰「讓我考慮看看。」她的確是搞不清楚若歡是為了紫菱的死才不愛他,或是為了他是雷盛的手下……無論如何,若歡都得出面解決問題。
「好,那我明天再來。」他這時才綻出一朵笑容。
望著趙媛獨行離去的背影,唐莉感覺到心底的某根弦仿佛被撩撥出聲了,弦音輕渺地飄浮在風中,連她自己也听不清楚是哪一首歌的旋律……
「啊!」
這聲尖叫再次讓若歡滿身冷汗地從冗長的噩夢中驚醒。
她本能地察看有無吵醒身旁的唐莉。只見唐莉微微轉過半個身體,似是仍在睡夢中,她這才松了一口氣,看來此次的尖叫比起上回來含蓄多了。
但是她再也無法入睡。
于是,她取餅床角的拐杖,決定去倒杯水喝。
床頭鬧鐘的指針正緩緩走近三點。鈴鈴鈴——
正當她端著水杯要轉回房時,客廳里的電話聲突然響起。
深夜的電話鈴聲顯得異常刺耳。
為了怕吵醒其他人,她忙不迭地持起听筒。「喂,請問你要找誰?」她放低音量說。
彼端沉默不語。
她納悶,于是又再問了一遍︰「請問你要找誰?」
對方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沒頭沒腦地進出三個字︰「你是誰?」聲音稚女敕而柔軟,像是七、八歲的小女孩。
「我是左雲天的朋友。」若歡丈二金鋼模不著腦袋,搞不清楚三更半夜怎麼會有小女孩打電話來,而且述會講中文。
「啊,原來是爸爸的朋友。」那端恍然大悟地說。這端若歡持听筒的手驀地一緊,臉刷地白了一半。「你說是誰?」她不相信自己的听覺。
「我是左念荷。」
啊,左念荷——她是左雲天的女兒?
一聲轟天大雷倏地打在她心口上!左雲天不但已經結婚,而且還有一個女兒?那麼,昨天在後園里的「強吻事件」只是他一時興趣,鬧著好玩的?這個爛人!她在心里狠狠咒罵著,左雲天在她心中的形象霎時幻滅。
「可以請爸爸听電話嗎?」她稚氣地問。
「他現在還在睡覺呢!」她盡力抑住自己的情緒。
「哦!」念荷頗為失望。
「你有急事嗎?要不要我去叫醒他?還是要留話讓我轉告他?」她不忍心讓一個小女孩失望。
那端又沉默下來。
「那麼,請你問爸爸下星期天可不可以回清邁,因為那天是我的生日,希望他不要忘記才好。」念荷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我會轉告他的。這麼晚了,你快去睡覺吧!」
「好,阿姨你也快去睡覺。」念荷的聲音美得像天使。
這實在是一個善體人意的孩子。
幣斷電話後,她軟綿綿地躺在沙發上,覺得這真是一個荒謬可笑的世界——一個昨天才奪走她初吻的男人,今天卻是一個小女孩的爸爸?
她想不到雲天竟會瞞著她這些事,難道結婚生子是不可告人的嗎?或者是他居心叵測、另有計謀?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她不禁迷惑了。
清晨的後院里,向日葵花園罩著一層薄薄的朝霧,空氣中沁涼的水氣令人神清氣爽。
若歡正坐在涼椅上,拿著長鏡頭相機拍攝向日葵——只有在拿起相機的時候,她的思緒才能轉為清明,痛苦亦能暫時忘卻。
自從昨夜念荷來過電話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回房睡覺,一直在客廳里呆坐到天亮,因為有許許多多的疑問在心里不斷叫囂著。
突然間,她感覺到腳趾頭微微發癢,低頭一看,一只青皮蜥蜴正悠悠緩緩地爬過她的腳背。
「啊!」她反射性地尖叫,連忙拿拐杖撥開它。
走道上,雲天正笑嘻嘻地朝她走來。
「都這麼久了,你還沒習慣湯尼啊?」他雙手疊的胸前,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驚魂未定的面容。
「又是你搞的鬼!」她白了他一眼。
看著她在清晨冷空氣中的臂膀,雲天立即月兌下薄麻外套披在她身上。「早晨氣溫較低,也不披件外套再出來,當心著涼了。」他關懷道。
她睹氣扯下外套,丟還給他。「我不冷!」語氣極其冰冷。
她並不覺得他這個舉動體貼入微,只感覺到做作和惡心。
「沒想到現在的年輕女孩身體都這麼健康。」他訕訕地收過外套,搞不懂她為何如此陰陽怪氣。
她舉起相機,焦距對準花園中一只淒息在向日葵瓣上的紅蝶,緩緩說道︰「你女兒昨天半夜打電話來找你。」
「啊?」他大吃一驚,但隨即鎮靜下來。「她這孩子老毛病還是不改,總愛在半夜上完廁所後打電話。」提到念荷,他的聲音頓時溫柔起來。
「她說下星期天是她的生日,問你肯不肯回去?」她仍持著相機,面無表情。
「謝謝你轉告我,我會回話給她的。」他不大敢去揣測她的心情。
若歡慢條斯理地放下相機,抬眼望他,臉上是審慎評估的表情。「你不但已經結婚,而且還有了小孩?」
他別過臉去,避免接觸到她那檢察官似的眼神。「沒錯。」他的眉頭因痛苦而糾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