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這句話也是沒有任何的意思摻雜在內的。但契芙卻是雙手捧著頰,低垂著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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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點都不好玩!」黃發老者看著銅鏡叫嚷。「那小子這麼呆,我真想下去好好的敲他一記,把他敲得精一點。」
月老挑了一下沉重的長眉,音調如和煦的春風般,「老童,你激動的個性該改一改了。」他打了個呵欠,在樹下慵懶的翻了個身,背向黃發老者。「我要睡個午覺,等我睡醒時,這事大概就已成了,我說老童,在這段期間,你可千萬別對我的當事人做出什麼事啊!」
月老雖是這麼說,但他卻是放心的連眼皮都未曾抬過一下。他知道老童做事向來有分寸。
黃發老者為難的搔了搔頭,「真是的,我是太久沒有與人間接觸了,一時間不覺又有些技癢,卻忘了我早已是個退了休的人,是不能隨便插手人間事的。」
「是啊!」月老低低的聲音傳來,顯然他已經快要進入夢鄉了。「犯不著為了這麼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觸犯天戒嘛!」
是,他老童是沒資格管,但是有資格管的人竟然在那里蒙著頭睡大覺他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說白眉,你當真就這麼放著他不管啦?」
「啊嗯?」睡夢恍惚中,月老被黃發老者的話語聲驚醒,勉強算是听進了黃發老者的問題。「哦,那件事老童你就不必擔心了,我早偷偷牽了條紅線在那小子和那女娃之間了,他們在一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這是天界所允許的,屬于月老的特有權力,只要是月老要幫助人新生成紅線的話,就可以先用一條預備紅線連系在兩人之間,這樣一來,在那兩人之間就會增加一些若有似無的吸引力,有助于真正的紅線生成。
紅線?黃發老者瞪大雙眼,原來他還暗藏了這步棋啊!敝不得他能這麼氣定神閑的。「可是,你那紅線……對那呆頭鵝有效嗎?」
基本上,憑那小子的外表是可以很輕易的吸引許多女性的目光啦!但是,他自己卻可以說是個完全的「紅線絕緣體」耶!他才不相信那條暫時的紅線能有多大的效用。
「白眉?」等了半天仍等不到月老的回答,黃發老者輕喚道︰「白眉,你有在听我說話嗎?」
樹下傳來了輕微的鼾聲,算是回答了黃發老者的話。
黃發老者嘆了口氣。白眉似乎總是會揀省事的方法做!
他難道忘記上次的教訓了嗎?那件衣裳的法力不但沒幫段秦找到一個真正的對象,反而陰錯陽差的造成她與一個不該愛上的人相愛,結果不但造成了姻緣簿的錯亂,就連地界也多出了條人命!
本來是一件就要失敗的案子,幸而玉帝不追究這多出的一條人命,而段秦也真的改變了自己的姻緣,所以算是勉強及格。沒想到白眉這回還敢用這種「偷吃步」的方法!
「算了,我也不管了。」再看下去難保他不會沖向人界去跟著攪和。「我回我的地方去了。老友,你自求多福吧!」
抱起桌上的棋盤,黃發老者隨著一陣裊裊輕煙的升起而消失了身影。
就這樣,神仙小島上只剩下酣睡的月老,和一群悠游自得的小動物了。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一切是那麼的閑適。
島上,唯一忙碌的,就只有石桌上平擺著的那一面銅鏡了。現在,它正忠實地呈現人間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它並不知道,已經沒有人在注意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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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是這樣的。」契芙站到薛品倫身側,略扶正他握著弓的手,然後伸手將他的臉抬高。「這樣視線才會正。」
看著契芙不停的在他身旁穿梭,並忙著矯正他的姿勢,薛品倫的心緒不禁有些動搖。雖說他正頂著個大太陽在練習射箭,但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竟覺得心神俱暢呢?
契芙發覺他並沒有用心在听她解說,一抬起臉,才發現他正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瞧。「別看我,要仔細看著箭梢呀!」
薛品倫這才回過神,將臉轉向前方。
「照我剛才說的,再試一次。」
薛品倫集中注意力于目標靶,然後閉氣、松手,讓箭由他手中拉滿的弓弦上射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這一箭竟然不偏不倚的射中靶心。
言「成……成功了!」他驚呼出聲。真不敢相信!這……只不過是他射出的第三箭而已耶!
情「很好,你學得很快。」契芙贊許道,「但你仍需要多多練習,因為只要了解竅門,任何人都可以很準確的命中目標,然而每一次發箭的速度卻是需要不斷的練習來提升加強……」
小薛品倫發現在教學時的契芙看起來很認真,一絲不苟,和他很像。
說「你在笑什麼?」契芙不解地問。
獨咦?他有在笑嗎?薛品倫伸手模向自己的臉,才發現,原來他真的有在笑——一個不知不覺掛在嘴角邊的輕淺微笑。
家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但嘴角的笑意卻更明顯了。
「你騙人!」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麼,但是就是止不住笑。」很奇怪,他的心中有一種奇怪的甜蜜感和滿足感,迥異于他每完成一項研究時的那種快樂,是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不許笑!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許你笑!」契芙因為自己無法分享他的內心而惱火。「听見沒,我命令你不許笑!」雖然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無理取鬧,不像平常的她,但是,她就是不高興他有話瞞著自己。
既然笑意蔓延開了,薛品倫索性大笑起來,甚至笑彎了腰。
這算什麼?他只顧著自己,卻理都不理她這個公主?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麼讓她受過氣。「不許笑!」
「我沒辦法……」薛品倫抱著肚子笑個不停。
契芙一跺腳,順手便抽了支箭出來,不過一晃眼,薛品倫已被制伏在她身下,「我生氣了!你若要再笑我就殺了你!」
冰冷的箭尖抵在薛品倫的頸項,成功地制止了他的笑聲,但他嘴角的笑意卻是未退分毫。「不,你不會殺我的。」
兩人間的氣氛就因這一句話而變得沉靜。
和她相處了這麼多天,薛品倫知道,她只是慣于驕縱和掌控,事實上,她的心地是很善良的。
看著薛品倫信任的眼神和自信的笑臉,契芙怔住了。瞧她這是在做什麼!竟然毫無緣由的就威脅說要殺人!
她顫抖地移開手,讓尖銳的箭頭遠離薛品倫的頸部,「對不起……」她自他身上移開,怔忡地跌坐在他身邊。
「不,沒什麼,我又沒有受傷。」他按著有些微刺痛的頸部坐起身。他想,自己今天真的有些奇怪。剛剛明明差一點就要送命的了,但直到現在他卻還是一樣的心情愉悅。
「我的脾氣太差了。」契芙自責道。
「一點點啦!」可惡,脖子還真是有點痛耶!
听他這麼說,契芙的臉垂得更低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太難過,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咦?手怎麼濕濕的?
他放下按著脖子的左手查看,天!是血!他流血了!
薛品倫直覺的第一個反應是︰用另一只手擋住傷口,然後將沾滿了血的左手藏在身後。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契芙納悶的看著他一副戒慎惶恐的模樣。
「啊?哦,沒有……沒什麼……」薛品倫強自鎮定地道︰「我想,我今天就練習到這里好了,你教的我都記下了,我會自己找時間練習的,我……有點累了,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