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盡樂想也不想便說︰「當然,釧姑娘心地善良、冰雪聰明不說,一個月前家母患了重病,需要大華的醫藥費,釧姑娘即使負債累累,仍是將自己預備拿來救急用的銀子全數給了我,這份情義,我一輩子也不敢忘記!」
「哦?」
「風公子,你還不了解釧姑娘,只要你了解她之後,便會知道她是一個重感情、講義氣,和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人。」
「真的?」那麼……他心中的疑惑,要不要讓釧玉幫忙分擔一下?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們還算不上是朋友。
唯恐他不相信似的,任盡樂又道︰「風公子,我若有半句虛言,願受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風浮玉被他感動,改變了心意。「我答應你,暫時不走就是。」
第四章
一整天,風浮玉都沒見到釧玉的人影。
本以為她是為了昨晚的事自覺理虧,才故意避著他,所以他也沒怎麼在意,一直到用晚膳的時候,才從任盡樂口中得知,釧玉因太過勞累和前夜著涼的緣故,染了風寒,一整天都強打著精神招呼客人,到了晚上,終于支撐不住,連晚膳也沒吃,便回房休息了。
一開始,風浮玉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很想不聞不問,染了風寒而己嘛,沒什麼大不了的,誰不會生病?可是,他的心情卻莫名其妙的煩躁不安起來,回到房里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折騰了老半天,他只好告訴自己,所有反常的情緒都是起因于他太善良,看不慣民生疾苦所造成的,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人嘛,誰沒側隱之心?打定主意後,他匆匆自包袱里拿了一瓶藥,便前往探視釧玉。
燈還亮著,他輕聲敲了敲門。
「釧姑娘?」
是他?
釧玉沒料到他會來,急忙理了理雲鬢,坐起身來。
「風公子,請進。」
風浮玉推門而人,一眼便瞧見坐在床沿的她,再仔細一瞧,他愣了愣,頓時心生憐借。,
病了之後的她,憔悴了些,卻也柔弱得令人心疼,和生病之前的她相較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一雙細致而濃密的眉始終輕蹙著,仿佛正承受著極不舒服總是太過精明的美眸倒收斂了,也柔和了許多。
他萬萬沒有想到,卸下市儈外衣的釧玉,竟像換了一個人的溫婉柔順又楚楚可憐,到底,哪一個模樣才是真正的她……
釧玉見他盯著自己,悶不吭聲的,渾身不自在起來,「風公子,你怎麼了?」那打量什麼似的眼神,是在懷疑她裝病嗎?
「沒事。」風浮玉輕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異樣後,立刻找了個借口搪塞道︰「我听任盡樂說你病了,便過來看看,釧姑娘果然臉色不佳,無精打采的,不過,無妨……」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瓶藥,遞給她。
「這是……」釧玉疑惑的瞅了他一眼,沒伸手去接。
「這可是得來不易的神丹妙藥,專治風寒哪。」
出門前,莫相尋沒特別叮嚀他要帶什麼,就強迫他要將一堆瓶瓶罐罐的藥帶在身邊,預防萬一。
所以呢,他風某人身上什麼沒有,藥最多。
「放心,地契的事情還沒解決,不會害你的。」見她一副有所顧忌的模樣,他自我解嘲道。
釧玉一听,倒有些不好意思。「謝謝。」她伸手把藥接過,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動。
這姓風的,人倒是不壞嘛,竟然會好心的拿藥給她……但相對的,人生病的時候會比較脆弱,這片刻的感動,說不定也只是一時的情緒而已……她如此安慰自己,刻意忽略內心不小心被挑動的情愫。
理清思緒之後,她想要下床去倒杯茶來喝風浮玉卻攔住了她。
「我來吧。」舉手之勞,讓他來做就行了。
「謝謝。」不知為何,跟他謝來謝去的,就是讓她覺得怪怪的。
尤其,當他將茶杯遞給她的時候,視線交會的瞬間,她渾身都不對勁起來。在習慣了彼此老是互相挖苦挪揄、針鋒相對。
丙然,她在他臉上,也看到同樣別扭的表情。
「呃……」吞了藥,釧玉干咳了兩聲,自動扯開話題,「要是明天能痊愈,那就太好了。」
風浮玉笑道︰「吃了這藥,保證釧姑娘明天就能康復。但就算痊愈,也該休息一兩天,把身子養好。」
釧玉一听,立刻搖了搖頭,「我們這種人哪,天生勞碌命,哪有辦法好好休息呢?」她語調輕松,語氣卻頗多感嘆。
店小二和任盡樂都十分勤快沒錯,偏偏拙于言詞,這個客棧一天沒她舌粲蓮花的誘拐……呃,不,是介紹客人嘗用新菜肴,便不知少攢多少銀子呢!
尤其絕代鎮的首富冰青鈺最近常來,而他又只賣她面子,每次,她只要稍微裝出可憐狀,哀嘆客棧不賺錢,生意其實不好做時,冰青鈺就會很有同情心又很有正義感的點了一大桌菜,真是可圈可點……
咦,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接著慢慢凝聚成一個想法,最後歸納成一個無往不利的好辦法「苦肉計」。
是呀,她之前怎麼那麼笨,都沒想到要對姓風的使用苦肉計呢?
笨哪、笨哪!
倒是風浮玉沒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和服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只專心思考著她剛剛的話意,不由自主的,心中的憐惜之意更甚了,回想起任盡樂向他說的話,剎那間,他竟有股沖動,想把地契還給釧玉,只不過,在此之前……
「對了,釧姑娘,昨天我不小心喝醉了,可有失態?」就算不追究她的「乘人之危」,也得再消遣消遣她幾句。
釧玉一听見他提起這件事,嘴里的一口荼差點嗆了出來。
「昨晚哪,風公子只是喝醉了而己啊。」
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我就放心了。」風浮玉戲謔的瞧了她一眼,又道︰「我昨是個夢而已。」
「這樣啊。」釧玉展出一無所知的無辜表情,避重就輕的說︰「可能是風公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我想也是,釧姑娘是個行事光明的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釧玉一听,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是……啊。」可惡,他根本是故意說反話。
風浮玉見她臨危不亂、鎮定十足的冷靜模樣,不禁暗自好笑。
真服了她了,也罷,反正他也不想計較了,言歸正傳。
「釧姑娘,我來找你,其實還有另一件事。我想和你談談地契。」
「哦?」听他自動提起,正好稱了她的心意,得見縫插針,免得她還想辦法把話題引導到地契的事情上。
于是,演技一流的她鼻子一酸,眼眶立刻紅了,
「風公子,不瞞您說,我一直找不到釧朱紫,加上客棧的開支甚大,身邊實在沒有五百兩……」說著說著,她眼淚就要流了下來。
風浮玉听了,沒料到她是裝的,唇角微揚,連忙扯了一抹無害的笑。「放心,我不是要逼你還錢。」
「是嗎?」她一臉哀怨的瞅著他,眨眨眼,眼淚听話的掉了下來。
「釧姑娘……」見她突然落淚,風浮玉心中打了個突,一時亂了手腳。「釧姑娘,你先別哭,先听我說。」
釧玉點點頭,眼淚依舊掉得凶,身子也微微顫抖著,這也罷了,整個人還劇咳了起來,一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似的。
但她心里卻在偷笑,存心要讓他內疚、讓他不知所措、讓他良心過不去,那麼她的妙計就能成功了。
丙然,風浮玉輕嘆了一聲,心里產生源源不絕的罪惡感。
就算她勢利,就算她存心不良老想將地契偷回去,她畢竟也只是個年紀輕輕又背負著龐大債務壓力的女子而已呀!他為什麼就非得計較這麼多,非得要她拿出實際的解決辦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