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燕犢田為料定藍芊吟獨自上路—定會下雨,在幫藍芊吟收拾包袱的時候,索性偷偷包了條毯子在包袱里面,好讓藍芊吟避雨的時候,不會受寒。此刻看來,燕焱的多事倒是成了件好事,讓冷霏逸受惠了。
「真是歪打正著。」藍芊葉拎起那條毯子,暗自覺得好笑,她將毯子抖了抖,又拍拍沾在上面的灰塵後,才拿去蓋在冷霏逸身上。
「嗯?」冷霏逸有所察覺,微微睜開了眼楮。
藍芊吟迎向他疑問的目光,干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後,才道︰「剛剛我說過,如果找到了包袱,便要拿裹觀音畫的布來讓你蓋著,我可不想說話不算話哦!」
除了替自己找台階下外,她的口氣也一百八十度轉變。呃,誰讓不查清楚真相就動手打人的人是她?
冷霏逸默然瞅著她,—句話也沒說。
藍芊吟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趕忙別過頭去。一想到他必定還在氣惱她,她竟覺得難過起來。
她難過什麼?捫心自問,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因為太內疚,才會造成這樣不止常的情緒的。
為自己的不正常情緒找到原因之後,藍芊吟釋懷多了。注視著他,她語氣十分不自然地說道︰
「我知道—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沒問清楚就、就……哎,反止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將你的傷勢治好的。」
自從當上碧水堂主,她還沒這麼低聲下氣地向人道過歉呢!真是讓她一下子不能適應,別扭極了。
冷霏逸回視著她,目光像是能看透人心般的清冷深邃。其實,方才藍芊吟和颯雪的「對話」,他都听見了,他的武功雖失,敏銳的听力可沒喪失,只是,要不要這麼快就原諒藍芋吟,可得視他的傷勢復原情況而定了。
藍芊吟見冷霏逸的臉色並沒有「由陰轉晴」的跡象,柳眉一蹙,原本平和的語調又高昂了起來︰
「喂,錯的人雖然是我,但我也很有誠意地道歉加彌補過錯了,你可不能這麼小器,一直記恨在心!」要是之後他以這件事為要挾,要她答應這答應那,那怎麼行。
正好,趁著他現在不便言語,她卻可以暢所欲言的優勢下,她索性先求得他的原諒。
「哪,你沒說話就是默認嘍!不準記恨。好了,我不吵你了,我就坐在你身旁陪你,好注意你的傷勢是否有好轉,這樣夠義氣了吧Y」
說完,她果真不再搭理他,徑自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冷霏逸一旁听著,雖然依舊保持沉默,但嘴角卻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笑什麼?
笑她凶悍,也笑她蠻橫,更笑她慧黠哪!
藍芊吟坐在冷霏逸身邊陪他,悶上心來,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直到—陣陣輕微的申吟聲傳來,她才突然驚醒過來。下意識地,她立刻轉身去察看是不是冷霏逸怎麼了……
「哎,這麼燙!」她伸手在他額上輕觸了一下,感覺像火燒似的,肯定是著涼了。
她急忙掏出懷里的小錦囊,翻找著丹藥,「芙蓉粉、消炎膏、紫雲丹……」
出外保鏢,她—向都會隨身攜帶各式各樣的丹藥或藥膏,以免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受了傷或生了病卻找不到大夫醫治,這也是她娘佟香凝臨行前特別耳提面命交待的。
藍芊吟找著了專治發燒的白虎丹後,立刻取了顆讓冷霏逸服下,但她想了一想,又覺得不夠妥善。
「發燒得要出幾次大汗才會好,我若是運功幫他驅熱、助他出汗,應該燒會退得比較快。可是,一來他沒有武功,二來又被我打成重傷,若是我貿然運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住,嗯……」
她站起身,來回踱著步,思考著該怎麼做,才能讓冷霏逸不再受寒而又能出汗的辦法。
颯雪見她走來走去的,心里覺得很奇怪,調皮心一起,也學著她晃過來又晃過去。
藍芊吟有些不悅地白了它一眼,輕聲斥道︰「颯雪,安靜一點,我正在想事情……」
話說了一半,她瞧著颯雪,腦中突然有了主意,雙唇一抿,她壞壞地笑了笑,拉著颯雪來到冷霏逸身邊坐下。
「颯雪呀,要不是因為你愛惡作劇,他也不會被我打成重傷,現在他因為傷勢重身子太虛,加上天氣冷雨水冰凍,發燒了、可憐得緊,看他這樣受苦,你要是能幫他卻不幫他,就太沒良心了。」
颯雪專心地听著,毫無異議地點了點頭。
見勸說有效,藍芋吟信心大漲,又繼續道︰「所以,你讓他枕著你睡,一個晚上就好,如何?」
「嘶——」颯雪嗚叫了一聲,設點頭也沒搖頭,似乎在考慮……
「唉,他會變成這樣,你得負一半的責任,不許再任性了。」藍芋吟板著臉,向它施加壓力。
颯雪听了,很無辜地低鳴了幾聲,終于點了點頭,
藍芊吟在他頭上輕撫了幾下以示贊許,便將冷霏逸扶了過來,讓他趴在颯雪身上,又替他將毯子蓋緊了些。
不過,顧慮到冷霏逸純粹蓋著毯子並不能達到出汗的效果,藍芊吟思索了一卜。索性用毯子將冷霏逸裹起來,然後又抽出一塊裹畫的布來當繩子,在冷霏逸的身上打了個死結。反正裹畫的布那麼多層,足夠防濕了,單單少了塊布,並不會有什麼差別。
「嗯,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藍芊吟瞧著颯雪和冷霏逸,十分滿意自己想出來的妙點子和杰作。
現在,她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他能不能快點好起來,就看他自己嘍!
「喂,你別死、你別死啊!大夫,你幫我救他、你幫我救他!」藍芊吟伸手要去拉那位大夫的手,卻撲了個空,猛地從夢中驚醒。
她瞪視著前方、噓了—口氣,舉袖揩拭額間的冷汗,還好,一切只是個夢而已……
「做噩夢?」
「你醒了?」藍芊吟和冷霏逸異口同聲地說道,瞧著彼此,兩人第一次相視而笑。
其實冷霏逸早醒了,在發覺自己不但燒退了、而且還有個颯雪讓他當「枕頭」的情況下,他心里是有那麼點感動的。
起碼藍芊吟沒給他吞顆丹藥便放任他自生自滅,是不是?
再說剛剛藍芊吟做噩夢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將她搖醒的,只是藍芊吟不知道怎麼弄的,竟然用條毯子將他裹得像粽子一樣緊,害得他根本動彈不得,想幫她也無從幫起。
「這毯子……可以幫我解開了嗎?」他瞅著她,俊容顯得有些窘迫。
「哦。」她強忍著笑,伸手覆上他的額頭,「燒退了,當然……」她話沒說完,又突然住口。她本來是要說當然可以的,可是轉念一想,他衣服還沒干,如果不裹著這條毯子,那豈不是要赤果著上半身……
那、那怎麼行?
吧咳了一聲,她改門道︰「當然不行,人家說高燒剛退之人,最忌保噯不足,二次著涼,所以你暫且忍一忍,等會兒我生個火,幫你把衣服烘干,屆時你再替換。」
「好吧!」冷霏逸見她說得誠懇,姑且依了她。其實從她忸怩的模樣看來,他隱約也猜著了她的心意。
「喂,你真的……」
「冷霏逸。」他可不想被她一直喂啊喂地叫喚。
「冷霏逸,你真的沒有武功啊?」不知為何,她始終覺得他這身體魄不像是砍柴或做工練出來的。
再說他那張俊俏的臉,一點兒也沒風吹日曬、吃苦耐勞之後所留下來的痕跡嘛!
冷霏逸自嘲似的扯唇一下,盯著她,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原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