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等一下,听我說……」段司雨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勉強的睜開眼楮。
「你說。」
「無儔被白捍奪去了,你幫我奪回來,好不好?那是爹花了一生心血完成的寶劍,我不能對不起爹……」如果沒有無儔,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是是非非?段司雨不知道。
但她知道,如果沒有無儔,她的爹爹不會快樂;如果失去無儔,她的爹爹會傷心欲絕。
見東陵沉默不語,她抓緊他的手,虛弱又焦急的問︰「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
「好。」東陵的心腸再硬,此刻也狠不下心來拒絕她了。
段司雨一听,心中突然百感交集。
既悲自己不久人世,又為東陵的承諾感到一絲欣慰。
悲喜交雜,使得原本在體內疾速竄流的兩道冷熱之氣又在此時激烈抗衡了起來,而且遠比之前更烈、更猛。
還來不及向東陵說一聲謝謝,段司雨眼前一黑,再也無力由冷熱並生並作的泥沼中掙月兌而出。
她昏死了過去。
東陵從未像此刻一般猶豫過。
帶段司雨回到似水堂之後,他讓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正想要動手為她療傷時,他卻又遲疑了。
因為要醫治好身中陰陽掌的人,必須全身果裎,涂抹掩日蔽月藥膏,然後再藉由渾厚的掌力將藥效打入全身筋脈,才能痊愈。
盡避涂藥的事情可以找一名女子代勞,但是有足夠的功力為段司雨運功療傷的人,除了他這個現成人選之外,短時間內難以尋覓。
然而要段司雨不著半縷的讓他為她療傷,可是事關名節,她醒來之後,若是想不開,又要怎麼辦?
「唉!」東陵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
時間緊迫,段司雨又命在旦夕,他能不救她嗎?
不行!
現在除了趕快救她,已別無選擇。輕解段司雨衣裳的同時,他知道,自已再也沒辦法和她互不相欠了。
當她雪白的胴體呈現在他眼前時,他強迫自己閉上眼楮,為她全身涂上掩日蔽月藥膏。他的指尖在她細膩的皮膚上滑過,勾勒出完美的曲線,柔軟的觸感令他心頭怦怦然,更引發下月復的一陣緊繃。
他幾乎想要將她緊緊擁在懷里,深刻感受她清純的體香;迫切汲取她唇瓣那誘人的甜蜜,但……他不能!
他不能趁人之危,更不願她將來恨他。
他強定心神,將她扶正坐直之後,將一身功力凝聚在兩掌之間,貼上她光潤的背部,為她運功療傷……
經過一個時辰之後,他終于收回掌力,重重吁了一口氣。
波光粼粼的湖面斟滿了月色。
湖面波浪輕輕托著小船上上下下搖擺,似乎想要喚醒舟上沉睡的人兒,一下、兩下、三下……
風的呼喚、船的輕搖,一次又一次的撼動段司雨的靈魂深處,她心中強烈的渴望蘇醒過來,更何況周圍的氣息是那麼溫暖、那麼熟悉,像極了她魂牽夢縈的那份思念。
「啊……」隨著輕微的申吟聲響起,段司雨終于睜開眼楮。
「你醒了。」見她幽幽醒轉,東陵那一向淡漠的俊臉還是掠過一絲欣喜。
一旦她能醒來,就表示她已過了最危險的階段,往後只要多加調養,便能完全康復。
「東陵?」段司雨一見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竟是東陵,難掩驚喜,立刻坐了起來。「我沒死?」
「你沒死。」
段司雨好奇的朝左右瞧了瞧,發現他們兩人竟在一艘船上。
「我們在船上?為什麼?」
「因為似水堂的湖光月色最是迷人,所以帶你來瞧一瞧。」東陵避重就輕的說。
「似水堂?」段司雨一听,心里高興極了,嘴里卻還要問︰「什麼時候開始你對我這麼好?」
東陵微微一笑,沒有答話,拉她起身後,逕自走出船艙。
段司雨跟隨著他來到船艙外,瞧著眼前朦朧夜色,確實是十分迷人,但她的一顆心卻始終懸在東陵身上。
印象中,他不是個懂得體貼和浪漫的人,除了那次遇著大雨,他好心的替她祛寒之外,他對她的態度總是若即若離的,教她一片相思只能懸著、熬著,沒個寄托。
如今,他不但帶她回似水堂,還邀請她欣賞湖光月色,這是否暗示了什麼呢?
見他凝望著前方,沉默不語,她終于按捺不住,開口問道︰「東陵,是你救我的嗎?」
「沒錯。」東陵微頷首,思忖著接下來該怎麼開口。
段司雨側過臉去瞧他,唔,他的輪廓依舊是那樣分明、那樣令人怦然心動。只是,他兩道濃眉此刻正緊蹙著,似乎有什麼心事。
「我記得我滾落山谷,然後……」段司雨話還沒說完,一低頭,瞧見自已竟穿著男子的衣裳,頓時愣了一愣。「誰幫我換衣服的?」該不會是……
她的一顆心突然跳得好快。
東陵轉過頭來瞧著她。「是我。」
「什麼?」段司雨一听,睜大了一雙美眸,瞬間無法反應,好一會兒才嬌嗔道︰「你……你怎麼可以——」
「當時你生命垂危,我不得不這麼做。」東陵握住她一雙縴手,向她解釋了整個療傷的過程。
「換作是你,救還不救?」他反問她。
「我當然會救……」她月兌口道,但繼而一想,又連忙改口,「不對、不對,我是女孩子,你是……哎呀!反正不能相提並論。」
她攢起雙眉,心思亂得可以。
雖然說東陵看過她的身子,但也是情非得已,她不會恨他、怪他,可是,他會對自己負責嗎?
要是他不肯負責,那麼她又該如何自處?
「段姑娘……」東陵見她含羞斂眉,像是有些惱怒,又像是在沉思,不禁喚了她一聲。
「叫我司雨。」她學他當初的口氣。
東陵揣測她的心意,說道︰「我會負責,你別擔心。」
「真的?」段司雨終于抬起頭來,凝視著他。
東陵揚起了眉,沒有答話,但這無疑是默認。
「你要怎麼負責?」她故意問他,心里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他願意負責,憂的是他會不會是出于不得已,才要對她負責呀?
但不管如何,她都跟定他了!
「負責幫你找回無儔。」東陵故意答非所問,避開敏感話題。
「你——」
段司雨听了,立刻蹙起了秀眉,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呀!然而她感覺他靠得好近,近得足以聞到他那清新而陽剛的男性氣息,更近得足以讓她心慌意亂,臉紅心跳,渾身緊繃。
心中這麼一想,她立刻想要掙月兌籠罩在兩人之間緊迫的氣氛,卻一腳踩到衣擺,眼看就要跌倒——
「小心。」東陵及時將她扶住。
段司雨瞧著那張近在眼前的俊臉,尷尬地笑了笑。「這衣服不太合身。」
東陵將她的驚慌失措瞧在眼里,眼中的笑意加深。
「夜深風涼,我們上岸吧!」
「不去。」她忍不住和他賭氣,誰教他眼中有一抹可惡的笑意?!
「不去?」
「不去。」她嘟著嘴道。
東陵倒是有耐心,又問了她一句︰「怎麼樣都不去?」
「不去。」一連拒絕他三次,心里似乎好過多了。
「連換件合適的衣服也不去?」他試著誘惑她。
悶了半晌,段司雨終于松口,「不去才怪。」
第四章
段司雨跟著東陵進入一間寬敞的宅子之內,沿路疏影橫斜、暗香浮動,連綴一片奇秀深杳。
進了房內,東陵將燈剔亮,一景一物立刻在眼前擴展開來,盡是極盡奢華之能事、平常人家作夢也夢不到的精致典雅擺設。
「好美的地方,以前只在畫中看過呢!」段司雨真心贊嘆。
「你喜歡?」見她好奇的東瞧西瞧,東陵不覺得在意,只覺得有趣。她的單純與天真,總是那麼自然的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