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天駿最恨別人懷疑他,尤其是他無與倫比的總裁地位。
「你要錢是不是?好!我現在就給你!」傅天駿拿出支票,很快地寫下了八位數字,「只要能讓你這個文化乞丐消失在我面前,要我花多少錢都沒關系!」
安綺兒趕緊將支票拿過來,然後飛快地在他頰上一吻,巧笑倩兮地說︰「謝謝啦!別忘了按時來看我表演喔!」
暗天駿只能呆在那里,他沒想到她會有此一招!她得意非凡地拿著那張支票,心想這下終于可以重返「城市芭蕾舞團」了,她不但要按照自己在報上發的消息稿所說,再次登上主角的寶座,而且還要藉此撤換行政總監,好報一箭之仇……
至于傅天駿,他應該會去看她跳舞的,那麼斤斤計較的生意人,總要看看自己的錢是撒到哪里去了。
她忽然想起來,今天擦的口紅,是嬌蘭的KISSKISS恆艷口紅,那可是持久型唇膏里的佼佼者,不但不易卸除,而且顏色鮮麗,長時間不掉色……,所以,如果傅天駿不好好他用肥皂洗個臉,他臉上的唇印,是很難擦得干淨的,而且會一直停留……
是潛意識驅使自已這麼做的嗎?她不清楚。但她覺得,這場游戲,是越來越好玩了。加拿大新世紀音樂大師安德烈.甘農的音樂在室內流瀉著,寧靜祥和的樂音中,淡淡地泛起一股淒涼……
尹之捷輟了一口咖啡,沒有加糖及女乃精的苦澀滋味,正好和這悲愁音樂結合,一起滲透到心的最里面。
「這音樂……好象不怎麼愉快……」他訥訥地說。
坐在對面的安綺兒笑笑︰「這是安德烈•甘農的音樂,曲目是‘重逢’。」
但她一點哀愁也沒有,只是以翻閱歷史的心情,看著面前這個曾在結婚禮堂棄她而去的男人。
「很高興你還肯見我!」尹之捷無限感慨地說。
他不知道自已為何這麼做,居然落魄到找前任女友一吐心中郁悶。
安綺兒知道他在煩什麼,因為這一切都在她的計畫之中。說也諷刺,以前的她,為了愛他,什麼都可以犧牲;現在卻為了恨他,她什麼也都可以犧牲,包括她的良心。
「你找我出來,該不是聊這首曲子吧?」她輕描淡寫地點了點話題,卻讓他更不知如何開口。「我……我只想知道你……你好不好?」
安綺兒仍然笑了笑,眼神卻閃出一絲惡毒的光芒。從事發到現在,已經將近三、四個月,他沒有一句問候,沒有任何關心,除了不斷制造緋聞打擊她,他什麼也沒有做!包好笑的是,他居然要等到自已被甩了,才開始良心發現,想起她所承受的一切……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那麼,你好不好呢?」她反問他。
「我……還不是那樣……」
「女朋友還是舒小姐嗎?」安綺兒明知故問,她可不想再相他虛耗下去,打算一擊中的!
「我們……」他嘆了口氣,根本說不下去。
「听說,她和國際銀行的總裁傅天駿,走得很近……」
尹之捷的眼神閃過一絲驚惶,他連最後一點希望也沒了!因為綺兒的口氣很平淡,一點也沒有醋意,就像報導新聞的播報員,只是告訴他這個要命的訊息。
「但是,你不是和傅天駿……」他欲言又止。
她啜了一口檸檬茶,臉上一點反應也沒有。可是心里卻像台風似地掀起滔天巨浪,尹之捷真是痴心妄想,居然真的希望她去絆住暗天駿,好讓舒嫚茵徹底死心,乖乖回到他身邊……
這場游戲要怎麼玩,由她安綺兒決定,還輪不到他來安排!
「傅天駿是個超級自大狂,女人在他的眼里,只是身上的配件而已,隨時可以替換,甚至扔掉……」
尹之捷更加擔憂了,如果真是如此,好強的舒嫚茵一定更加不甘心,一定會卯足勁讓傅天駿對她另眼相看,那他……
看著他憂心忡忡的樣子,安綺兒還真佩服自己信口開河的能力,竟能讓一向灑月兌的尹之捷,慌亂得六神無主!他是太愛舒嫚茵還是太愛自己,她也分不清。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了,更不想追究他有沒有愛過她安綺兒……
這都是忘情水的功勞,她果然什麼都忘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里坐困愁城,而會想盡一切辦法去保衛搖搖欲墜的愛情。畢竟,這愛情得來不易,而且很多人都為此付出代價……」
她說這話的時候,口氣非常平和,像是描述一件事不關已的情節。但听在他的耳里,卻有如一記悶雷,敲得他暈頭轉向!
難道,綺兒已經完全忘記他所做的一切,她對他已經釋懷,或者說是……再也沒有眷戀?!
她看了他一眼,又說下去︰「畢竟,傅天駿再怎麼無情,也是極具吸引力的強敵,這一仗,不好打喲!」
他差點沖口而出︰莫非你也喜歡他,但他到底忍住了。
「希望我能幫得上忙!」她照例泛起天使般的微笑,「也許我可以和傅天駿多加接近,或許會刺激舒小姐也說不定喔!」
他沒有答話,因為思緒紛亂得無從接腔。綺兒……一向純真矜持的她,怎麼好像魔女大變身一樣,改頭換面成為現代豪放女?
他以前之所以見異思遷,是因為她太靜太純,一點也無法理解他的工作及心情……
安綺兒已不想再留下來,她拿出兩張門票,放在他的掌心。
「記得和舒小姐一起來看我跳舞,這場是首演,傅天駿一定會到,你正好趁此機會見見他!」
「這……」
「順便告訴你,這家咖啡屋下個月就要拆了,以後我們要見面,可就沒有所謂的‘老地方’等。」
她一身輕快地走出咖啡屋,看見門外的木制招牌被風刮得搖搖欲墜,忍不住順手推它一下刻著「我們的回憶」的木牌更加劇烈搖晃著,終至听見「嘎」的一聲,掉落在地上面……。
※※※
暗天駿才進家門,就聞到一陣雪茄煙的味道。他望了望內廳,看見租父正坐在里面。「爺爺!」他恭敬他喊了一聲。
暗錕熄了雪茄,又端起身旁的一杯白蘭地,啜了一口。
「醫生要我別抽煙喝酒,否則就會提早見上帝。但是,心里要是很煩,不喝點酒,抽幾根煙,哪能發泄不愉快呢?」
暗天駿整個人警覺起來,他知道租父一向話里有話。
「你也坐下,陪爺爺喝一杯。」博鯤從酒櫃拿出水晶杯,倒了半杯的酒,放在他面前。
「謝謝。」他說。
「你一點也不像我,倒是像你爸爸,不喜抽煙又不愛喝酒。不過那又怎樣,逃得過病魔卻敵不了天意,搭了一部死亡飛機,就這麼枉死在太平洋,那年,你才五歲…」每當傅錕提起這段往事,就是他要教訓人的時候——
「或許是你從小沒有爸爸,就把你那不成材的叔叔當作榜樣,也跟著喜歡什麼音樂、文學、舞蹈的……幸好我發現得早,才沒讓你繼續玩物喪志下去」提起離家出走多年的文輝叔,傅天駿從不見祖父流露出任何感慨或歉疚,好象他的消失,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只希望你成為一位杰出的銀行家,所以那些個雪月的事,我從不讓你踫,以免喪失了對金錢及事業的追求欲,至于女人……」
「爺爺,我知道你的意思。」傅天駿喝了一口白蘭地,想借著酒精來壯大自己跟面前這個頑強精狠的老者周旋。「我出錢贊助‘城市芭蕾舞蹈團’,完全是基于銀行形象的原因,不是外傳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