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奎……」易點點追到門口,不見了他,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嘴里咕噥著,「奎干嗎要跑呢……他干嗎不說話?悟都可以說話的啊。」
她嘆了口氣,想到雨花石,全身又來勁了,要快點掃快點掃,才能快點去跟星夢他們踫面。
易點點興匆匆往淺水河的方向跑。然後她在路邊看到高她一個年級的五個男生正將司徒奎逼到牆角,嘴里譏笑著︰
「喂,啞巴,你叫什麼名字啊?」
司徒奎冷冷地看著他們,欲避開從另一側走出去。那幾個男生又將他拉回來,推到牆上︰
「哈哈,果然是啞巴。不能說話,那點頭就好了!」
這些男生,真的……是太可惡了!易點點氣紅了臉,飛快地沖過去,扒開其中一個人,再將圍著司徒奎的男生一個一個推開,張開手臂擋站到徒奎面前,大聲申辯︰
「奎才不是啞巴!他只是不愛說話!」點點極力地維護著他。
她吼叫完後,轉頭對身後一直沉默的司徒奎說,「奎,告訴他們你會說話。」
沉默。
易點點著急了。她揚手再次推開他們的欺凌,對著身後的司徒奎大聲道︰
「奎,你快說話啊!版訴他們你不是啞巴!」
司徒奎看著小小的她正用盡全力將他護在身後,眉頭深鎖,呼吸重了些。他不怕那些人的欺負,他可以讓那些人欺負。可是看著他們欺負她,他就覺得不舒服,心里一直壓抑的東西微微被觸動了。
看到司徒奎依舊不言語,幾個搗蛋的男生更是變本加厲,動作更大。一邊大聲念著啞巴,一邊下手。
易點點氣紅了一張圓臉,像母雞護小雞一樣護著司徒奎。
「臭丫頭,你敢打我?嗚……鼻子流血了,快打這丫頭!」
男生們剛剛還是戲謔的力度,見到血便動起真格,讓易點點吃了好幾下痛扁。
易點點略微生澀的凶相里夾雜著一些驚慌,卻沒有半絲退卻,與幾個比她大上一號的男生廝打著。
那個男生叫什麼?他竟敢推到她?!那個像瘦猴子的他竟敢拉扯她可愛的頭發!還有那個誰竟敢那麼用力揉捏她粉女敕的臉頰,要是把她臉上那對酒窩捏碎的話……
司徒奎心里的沉默終于像活火山一樣爆發了。
他握緊拳頭,跨出怒意騰騰的步伐,伸手抓起推倒點點的男生往後一丟,那個男生滾了兩圈半翻倒在地上。
接著,拉扯點點頭發的男生,連翻帶滾地飛了出來。
再來,揉捏點點臉頰的男生,也以不知名的姿勢倒在地上。
最後,一、二、三、四、五。
五個男生東倒西歪在路上,易點點一時看傻了眼。
擰著眉頭打架的是司徒奎嗎?那個沉默寡言,該說是沉默無言,沒有表情的司徒奎現在是在打架?
司徒奎嚴肅著一張臉看著趴在地上的五個人,一直緊抿的嘴唇破天荒的、緩慢而生澀地動了。他花了平常人十倍以上的時間說了四個字。
「打,她,不,行。」
「哇哇……」
幾個男生先是錯愕,然後放聲大哭。早知道他會說話,他們就不會欺負他。他們連滾帶爬一路哭著逃回家去。
「你說話了,奎你說話了!」司徒奎正擰著眉,小心翼翼踫觸易點點臉上的淤青時,她突然蹦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大叫。
看著她又蹦又跳,不自覺的,司徒奎又眯起眼。這個時候的她,眼楮比平時更璀璨,笑容比平時更燦爛更溫暖。
「我就說你會說話的!奎繼續說,繼續說!」
他收拾起表情,將她從身上挪開放到一邊。面部又回到了之前的沉默無表情。說一句話,比他打一場架更費力。
「快說啊……你可以說話的。」
「……」他是可以說話,可是他根本說不清楚。
「奎,來說,我是司徒奎。」
他不理會她,轉身就走。
「我是司徒奎。」她追了上來,笑著繼續說著。奎是會說話的,所以她會有足夠的耐心去教會他說出很多很多的話來。
「……」她不是要去淺水河嗎?他面無表情,直視前方往淺水河的方向走。
「我是司徒奎。」
……
「我是司徒奎。」
……
他走得很快,她幾乎跟不上。她不得不跑到他跟前,抓住他不讓他再走。不厭其煩,笑容怏然,反反復復說著︰
「我是司徒奎。」
……
沉默,他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沉默。
然後,她的笑容漸漸從她臉上消退,像大晴天突然飄出來一朵大烏雲,壓得他的心口沉甸甸的。陌生的不安與慌亂的情緒襲來,他再次推開她逃跑了。
她追了上去︰
「奎,你別跑,你還沒說呢!」
他消失在小路的拐角處。而她卻被絆倒摔個五體投地,手劃傷了,膝蓋也摔破了,哭聲頓時遍及四野。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司徒奎的消失。就只差一點點,他就能說話了啊,老不說話,他還會被別人欺負!
她哭得更委屈了。
不忍听她哭得那麼委屈,司徒奎的身影慢慢地出現在拐角處,在她朦朧的淚眼里越來越清晰,她哭得更大聲,心里卻一點兒也不難過了。此時她還沒忘記自己的任務,哭著喊著︰
「我是司徒奎!」
司徒奎蹲在她跟前皺著眉頭審視她的新傷口,他心里有了一個念頭,他以後都不會再讓她受傷了。他無聲地轉身,用背朝向她,他想背她回家。
她抬起沒受傷的腳踹他的背,他往前倒,雙手撐在地上,回頭不解地看著她。
「我是司徒奎!」他再不說,她就哭死給他看!
司徒奎眉頭擰緊,面色凝重,看著她眼里不斷冒出的眼淚,他好害怕會一直流不停。他撐在地面的雙手卷成拳頭,接著狠狠抓緊,對抗壓在聲帶上沉重而緊致的壓力。他咬緊牙關,咽下一口口水,潤潤緊張干澀的咽喉。
凝視著她亮如星辰,清澈如水的雙眸,他用盡全力,生硬地說出︰
「我,是,司,徒,奎。」
點點淚眼婆娑的眼楮怔了好一會兒輕輕眨了眨,這一眨抖落了她眼里所有的眼淚與陰霾,似天空撥開烏雲,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高興得又蹦起來,完全忘了正在滲血的膝蓋。
「奎,你說得很好!」
司徒奎嗓子里的壓力漸漸變得輕松,他的心連同他的沉默也在這一瞬間溫柔起來。他重新背對著她,想要背她。她卻久久不肯上來︰
「奎,老逼你說話,你討厭我嗎?」
他背對著她,搖頭。她輕拍他的背。
「搖頭是什麼意思?你不說我不知道。你討厭我嗎?」
他又搖頭。
「又是搖頭?搖頭是討厭是不是?」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他轉頭望著她,她也盯著他不放,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不。」
「不什麼?」
「不……討,厭。」他說的十分緩慢。
「不討厭誰?」她循循善誘,他眉頭又皺起來,顯然他覺得他說的夠多了。可看著她璀璨的眼眸,他卻甘之如飴地回答。
「不,討,厭……你。」
「誰不討厭我?」
「我。」他還真是惜字如金。
「奎,完整的句子。」
終于,他被她打敗了,他凝視著她,像是從她的眼里找到了他要說的話,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數出來。
「我,不,討,厭,你。」
點點吸吸鼻子,如願以償地挑起眉頭,喜悅讓她的神采飛揚。
「奎,你很厲害!」
從她彎彎璀璨的瞳眸中,司徒奎似乎看到了自己也散發出明媚的光芒,整個人暖暖的。他重新背朝她矮子。她笑著問他︰
「你想做什麼?你用說我才知道哦。」
「背,你。」
她得逞地笑,爬上他的背,摟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