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光鮮又前衛。’寶玉發出嘖嘖聲。
‘跟夢瓊比起來呢?’她對上次寶玉說夢瓊比她漂亮的話而耿耿于懷,所以錢到手時,她先支了一筆制裝費,小可愛的外罩短衫露出肚臍,超短褲加上高高的長靴,模仿安室奈美惠的裝扮,是時下最流行的街頭少女裝。可惜她無法走上街頭,只是干過癮而已。
‘小妹,凡人怎能跟仙女比?’寶玉這回學聰明了。千萬不能在女人面前說別的女人比她漂亮,尤其是她討厭的女人,否則一輩子不得安寧。
‘哼,你的視力總算恢復正常了。’晴雯呵呵地笑起來。
‘事情都辦妥了?’他問最關心的事。
‘萬無一失,就等你一聲令下。’連國籍都有──加拿大。
‘還真舍不得離開這里。’他已把這里看成是他家,不只因為這里有他深愛的如玉,情同弟弟的如璽,連尖酸刻薄的何英霞,他也視為一家人。如玉和他有宿世的因果,但,連剛回來的夢瓊和未曾謀面的黎父在內,他都有一份異樣的感覺,那是連他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熟悉感,難道五百年前是一家?他們又是《紅樓夢》里的哪些人轉世?
寶玉的思緒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大哥,回神吶,還沒說我該什麼時候來迎接你呢?’晴雯的手在寶玉面前揮來揮去。
‘喔……後天吧。’留一天告別,也可把事情交代清楚。
寶玉回神後告訴她,但,晴雯卻是失神狀態,為了寶玉身後的那個人。
‘晴雯,你怎麼一臉呆相?’順著晴雯呆滯的眼神,寶玉轉過頭。
慘了,如璽不出聲地站在房門口,一臉驚駭。
好幾個夜晚都听到客廳里有故意壓低的聲音,還以為是如玉姊和寶玉哥在暗通款曲,連上洗手間都不敢,怕像上次一樣打擾到他們親熱,但,這一次尿憋不住了,只好偷偷模模地往廁所匍匐前進,才輕輕打開門就看到她,天真無邪的一張稚臉。
世上少見的洋女圭女圭,讓人忍不住想摟抱。如璽驚駭的不是因為有張陌生面孔出現在家里,而是這張面孔讓他驚艷,他的眼楮舍不得離開她,結結巴巴地問︰‘寶玉哥,她是誰?’他似乎忘了他出來是要去上廁所。
‘她是我妹妹。’
‘寶玉哥,你……記憶恢復了。’如璽的舌頭還在打結,端因晴雯在看他。
‘對,我已經想起所有的事了。’寶玉煞有其事地說。
‘她……前幾夜她就在這兒,對不對?’如璽發問。他一直不太相信如玉會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和寶玉做偷雞模狗的事,如玉是潔身自愛的。
‘對。我很早就想起自己是誰,而我為什麼沒說,是因為想追如玉,如今,我跟你姊姊已成定局,我想恢復身分後再向她求婚。’他說得有理。
這話很明顯,他未娶,太好了,這下如玉姊再也不用擔心寶玉哥重婚。
‘寶玉哥,這是你的真名?還是要改口?’如璽心中有一串問題。
‘我在國外長大的,只有英文名字,你還是叫我賈寶玉好了,就當作是我的中文名字吧!’這說詞是他和晴雯智慧的結晶。
‘寶玉哥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大家所有的事?什麼時候上門提親?’
‘明天,我的原意是明天公布答案,後天擺宴感謝你們,至于提親,得先問如玉的意思。’就快劃下完美的句點,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晴雯駭人听聞的預言業已煙消雲散,他就說他下凡後情況會不一樣,人定勝天嘛!
‘那還有什麼問題,我先代如玉姊答應這門婚事。’如璽一口訂下來。
‘說不定如玉還要觀察我一陣子。’他笑說。結婚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如玉必會因為他們只認識兩個多月,了解不夠而不會那麼快點頭,雖然他認識她已超過三百年光景,已迫不及待地想擁有她,但,他只能尊重她的意思,給她一點時間吧!
在這段時間,他要加倍對如玉好,消除她對自己的不安全感。
‘如玉姊早就是非寶玉哥不嫁。’知姊莫若弟。
晴雯心想︰如果事情能假裝不知情該有多好。偏偏她無法自我欺騙,自我蒙蔽,所以她無法感染他們歡愉的情緒,相反的,他們對未來越樂觀越期許,她就越難過越想哭。
如玉二十三歲的生日在下個月,死亡的陰影在她心里蔓延,雖然現在嗅不到危險,歡樂的因子也處處跳動,但,她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唉……晴雯心里大嘆一聲又長又無奈的怨氣。
***
棒天,寶玉換上晴雯帶來的名家之作,英氣逼人,帥得讓普天下的女人不敢正眼看他。
煥然一新的他,不僅走路有風,講起話來也鏗鏘有力、條理分明,和以前走路‘拖沙’,講話有頭無尾、模稜兩可的他判若兩人,那是自信心找回來的緣故。
寶玉娓娓道出身世之謎,家有恆產,上有父母雲游四海,下有幼妹讀華崗藝校,本業投資古董,日進斗金,副業古文學研究,仙居鐘鼎陽明山,朋馳跑車代步……
此時此刻,寶玉在何英霞的眼里是‘金錢豹’,在夢瓊的眼里是‘金龜婿’,她們兩人對他徹底改觀,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何英霞將他奉為上賓地親自奉茶,夢瓊端坐在他身邊,帶有愛慕的眼光仰頭看著,寶玉現在是夢瓊心目中的巨人。
如玉旁听、旁觀這一切。
沒想過寶玉是這種上層社會的人。如玉有些傷感。
以他的條件,就算未婚,女朋友也有一大把吧!要在其中找出比她美、比她強的應不乏其人,他又怎會再垂青她這種身世飄零的女孩,別作夢了!如玉產生灰姑娘的自知心態。
‘我以後還看得到你嗎?’夢瓊說得像是小女孩撒嬌。
‘賈先生,你在我家的這段期間大家相處融洽,你可不要過河拆橋,忘了我們。’何英霞討功,寶玉鍍金的家世好到令她眼楮睜不開,心竅卻大開,財迷人嘛!
‘我會常回來。’寶玉的眼光飄向如玉,可是看不出她有任何反應。
‘對、對、對,常回來看看我還有夢瓊。’何英霞昭然若揭的話意等于是變相相親,將寶玉與夢瓊牽成一對。她現在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看著寶玉,越看越順眼。
‘伯母,明天我妹妹會來接我,我們順便在遠企用餐。’他禮貌地說。
‘會、會、會,到時候我們再叨擾你一頓。’何英霞越來越虛偽。
‘伯母太客氣了,倒是我已叨擾好久,你們盛情的款待讓我有賓至如歸的感受。’
‘唉喲,你這麼說太見外了,我從沒把你當外人看,大家就不要再客氣來客氣去了,說不定以後還是一家人。’何英霞強烈暗示。
‘伯母,我早就把這里當成我家,把你們當成我的家人。’看來何英霞不會是阻力,他和如玉中間已無任何障礙。寶玉的心情如參加嘉年華般興奮。
媽和寶玉哥兩個人一個說東一個講西,兩個不同版本的‘鴛鴦譜’同時上演,還各自沉浸彼此會錯意的喜悅中,如璽覺得頭大也頭昏。
‘你看你真會說話,一定很會討女孩子歡心,將來哪個女孩嫁給你,一定是每天笑個不停。’何英霞向夢瓊擠眼,夢瓊回以會心一笑。
‘媽,我上學要遲到了。’如璽打岔。媽的用心,不可不謂良苦,只是到頭來會是一場空,寶玉哥喜歡的是如玉,媽卻亂點鴛鴦,錯當喬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