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夏連•特拉想知道,他的眼光突然間轉成好奇。
「是的,我認識他。」她承認,但當他從椅上傾身向前,想更進一步問她時,芬娜很快就改變了話題︰「新大樓何時開工?」
「下個月。」他用力捺熄香煙,又放松地坐在椅上。「我想在工人到達前,你就會離開公司了。」
他的提醒揭開了她的創傷,「是的,我在他們到達之前就會走了。」
「我真遺憾。」他露出一絲苦笑,「像你這樣有效率的秘書相當難找。」
「你在捧我,夏先生。」
他笑得深了,又說︰「你能介紹個人來接替你嗎?」
「伊安小姐,在會計部門的那位。她絕對有這個資格。」她平靜而不猶豫地回答,然後緊緊握著筆記本及鉛筆說︰「我去度假時,通常是她來代替我的工作。」
「伊安小姐?」他重復地說,拿起筆潦草地寫在摘記簿上,「請將她的檔案拿給我,在今天午餐之後,盡快請她上來見我好嗎?」
「當然的。」芬娜在檔案櫃中找到葛•伊安的人事資料,放置于他桌上。回到自己辦公室時,她即打電話到會計部門。
「有什麼事?芬娜。」葛•伊安進入她的辦公室時問︰「夏先生為什麼要見我?」
芬娜抬頭看看這位比她小四歲的美麗小姐,解釋道︰「夏先生想找個接替我的人,我將在月底離開。」
這女孩顯然輕松下來,笑著說︰「你還是決定嫁給蘇卡洛了,對不對?」
芬娜勉強地笑了笑,撥動對講機的開關。「伊安小姐在這兒,可以進去了嗎?先生。」
「請她進來。」夏連•特拉的聲音自那頭響起,芬娜對葛•伊安做了個進去的手勢。
「祝我順利。」葛•伊安輕聲說。
又一次單獨地冷靜下來,芬娜將這些壓迫人的思想放在一邊,集中心力于工作上。但她仍然懷疑嫁給蘇卡洛的決定是否正確,她的手指在打字機鍵上停了好一陣子,低頭看著手指上閃著光芒的鑽戒,現在才懷疑已太遲了,她平靜地罵自己,然後更命令自己全心投入工作。
半個小時之後,葛•伊安自夏先生的辦公室出來,芬娜抬頭詢問︰「怎麼樣?我該恭喜你嗎?」
「是的,我得到這份工作了。」葛•伊安高興地笑著說。
「好極了。」芬娜抽出打字機上的紙,干淨利落地折好在桌上,「他們什麼時候能把你從會計部門放出來?」
「夏先生說他會為我安排的,而且要我從下個禮拜一就開始上來適應環境。」
「他似乎給了你足夠的時間來適應這份工作。」
梆•伊安熱切地點頭,然後用頭向里面辦公室做了個暗示說︰「他長得不錯,但老板比較對我胃口,我以前從未踫過一個男人如卡達般令我意亂神迷。」
芬娜知道她說話的意思,但她微微笑道︰「你最好別讓你的男朋友听到。」
「他不是會吃醋的那種人,感謝上帝!」葛•伊安快樂地笑著,然後抬起頭看看時鐘說︰「我最好回去了,否則他們會以為我整個下午都在休息。」
芬娜以錯綜復雜的感覺目送她離開辦公室。
☆☆☆
第二個禮拜的禮拜三,巴蘇•魯揚先生忽然打電話到辦公室來找她,當她听到那莊嚴的聲音時,她快樂地喊了出來。
「到我們這兒來玩玩,怎麼樣?和我們過過周末如何?」他在詢問完她健康情形後,誠懇地邀請她。
「我很願意去。」她馬上說︰「但我怕帶給你們不便。」
「別傻了,孩子。」魯揚和藹地笑了,隱約中從電話傳來女人的聲音,接著魯揚說︰「我老婆在這兒,如果我不行的話,她會說服你的。」
「芬娜?」巴太太溫柔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們錯失了所有的好朋友,但我們真的高興邀請你來,親愛的,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在禮拜五,下班之後就來,這兒有好多空房間,我期望展示新居呢!」
「我真想現在就看到你布置的房子。」芬娜也禁不住這個周末的誘惑。
「那就決定了,」對方高興地說︰「禮拜五見羅!」
芬娜在禮拜四的晚上就收拾好她的行李,爾後蘇卡洛打電話來告訴她,他將在第二天一早就趕到蘇門答臘港去接收他所訂的汽車組件,可能禮拜一下午都還回不來,于是芬娜也將周末的計劃告訴他。
放下電話後,她突然感到輕松自在,沖動地將訂婚戒指從手指上月兌下來,將它安全地鎖好,她的思緒一片混亂。她需要時間去考慮如何告訴巴蘇夫婦,自己已經和蘇卡洛訂婚的事。
芬娜在星期五下午離開辦公室,一身輕快地駕車向西開向目的地,巴蘇夫婦他們離開萬隆市一個多月,但感覺上似乎很久了,她期待再看到他們。
經過了二個多小時的車程,她就抵達了,她停在他們用草鋪蓋屋頂的屋子外面,巴蘇夫婦迅速地跑到石板路上來歡迎她。
芬娜跟著巴太大走進準備好的房間,巴先生則為她調一杯白檸檬加綠橄欖的酒,她覺得過去幾天來的緊張,此刻完全解除了。
「你最近工作過重了嗎?」巴太太仔細地研究她,尖銳的眼光使芬娜直想逃避。「是嗎?芬娜。」
「也不至是如此,怎麼了?」
「你瘦了,我不喜歡看到你深陷的黑眼眶。」
芬娜知道無法長久隱藏事實,但她下意識地將圍巾綁緊,逃避地說︰「我最近睡得不好。」
「而且吃得也不好,我想。」巴太太和藹地笑道︰「這兩天我要好好地給你調養一番,我準備了所有你愛吃的。」
「你一直寵著我。」芬娜感謝老婦人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就因為我沒有女兒,所以這是我的權利。」溫暖的眼光灑在她的身上,使她的眼楮閃著光芒。巴太太舒服地挽著芬娜的手,笑著說︰「來吧。親愛的,老頭子等人的耐性可是很差的。」
在吃過豐盛的晚餐後,他們坐在客廳里談到十一點多才去睡,那天晚上是芬娜二個禮拜以來第一次能一覺到天亮的,而且直到第二天巴太太端早點到她房間時才叫醒她。
「吃完早餐後,你也許想到海邊去散散步。」巴太太建議著,她滿足地看芬娜將她所準備的果汁、燻肉及蛋通通吃完。「在這兒散步,將使你覺得世界真美,也許你還會踫到老頭子。」然後她轉身準備走出去,「但要保證在午茶時間回來。」
芬娜向後倒在枕頭上,展開積郁已久的眉毛,現出偷懶的笑容。巴太太建議她應出去散散步,听起來似好像命令一般,但她卻願意服從。
穿上一套運動服裝及輕便的鞋子,芬娜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到海邊,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撲鼻的空氣,微風一陣陣吹到她臉上。腳下的沙子好細好輕,她駐足片刻,欣賞著長在沙丘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花,海鷗在她頭上尖聲高叫。當她抬頭看時,卻遠遠看見巴蘇先生在海邊大石頭旁向她揮手,芬娜馬上揮手答禮,然後經過一片沙石路向他走去。
他們坐著談天,海風灌滿了耳朵。芬娜告訴他有關公司改建的事,還有夏連•特拉這個人及一些公務上的問題,一直講到無話可說之後,芬娜眯起眼楮望著太陽,和那似羊毛般篷松的白雲。
「什麼事煩著你?芬娜。」她驚訝地望了巴蘇先生一眼,然後將眼光望著由遠而近的海浪在沙灘上所留下的泡沫。她知道巴蘇先生太了解她了,所以再假裝快樂是愚蠢的。她嘆了一口氣,拾起一片小啊木,茫然地挖著腳邊的石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