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凌晨,一輛紅色轎車安靜而利落地停在一棟老舊公寓前,里頭有好一陣子沒有任何動靜,路邊三三兩兩有幾個晨跑的人經過,鄰近公園則有習慣早起的阿公阿婆們在運動,昏黃的路燈仍閃放亮光,尚未落幕。
須臾,天邊地平線露出魚肚白,雲朵也被晨光染成一片淡淡的紫藍色,一個穿著厚重羽絨連身衣帽的人影悄悄下車,從身影看來,不難看出應該是個妙齡女子,她懷中緊拽著一大包不明物,壓低帽檐,彷佛怕被人瞧見自己的身影。
「呼、呼!」一個阿伯牽著狗從女人身邊跑過,由于太專注于自己的愛狗上,他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女人有多詭異。
昏黃的路燈熄了,看來離天亮不遠了。
懊是時候!要做就別猶豫!
像是發狠似的,女子拉低帽檐,旁若無人地低著頭,鑽入那棟老舊到連台監視器都沒有的公寓大樓。
三樓、三樓……找到了。
女人在一間棗紅色鐵卷門前停住,接著她輕輕放下原先緊緊拽在懷中的東西,遠遠看起來像是幾件被子。女子低著頭,似乎又猶豫了一陣子,一雙手在被子上又擦了擦,然後她听見從屋里傳來鐺鐺響的鬧鈴聲,忽地跳起來,往地上看一眼,接著心一橫,起身便往樓下跑……
「這、是、什、麼」
「一大早那麼大聲做什麼?」昨天晚上和朋友熬夜喝酒,嘖,今天一大早還得開會,有低血壓的他一時腦袋還暈眩著,對友人的大聲嚷嚷很不能消受。
「呃,門口有、有……」
「有什麼?」相較于友人手足無措的樣子,男人卻異常沉穩,彷佛不管門外躺的是尸體還是爆裂物都嚇不倒他。
「呃,這個……」朋友掀開地上破布的一角。
「這是什麼東西啊—」男人大吼加尖叫,接著往後跳了三大步,手中的咖啡被睡衣吸得剩下半杯,他一雙長腿才釘在原地,像是石膏像般一動也不動。
「我覺得這應該是給你的。」
「為……為什麼」
「不然怎麼放在你家門口咧?」友人挑眉道。
「為什麼這東西會在我家門口?」
「這要問你吧!」可憐哦,也不知是哪筆風流帳?
此時,友人更多事地從破布中央抽出一個信封。
「還有這個。」
「上、上面寫什麼?」
男人問,友人只好雞婆地代念—
親愛的徐先生︰
首先恭喜你升格當老爸了,相信你對為人父母這件事,驚訝的程度不會亞于我。小孩是你的,不信的話可以去驗DNA,證據不會造假。
我花了十個月適應,很抱歉只給你十秒鐘接受事實,那我就長話短說。
我已經負責懷胎十月生出來了,在此,我也不想累贅地抱怨生小孩有多辛苦,如果你還是很好奇,你可以回家問你媽……我負責生,你負責養,這非常公平吧!
不要怪我無情,只是這個社會重男輕女,就是這麼現實,未婚媽媽不管走到哪里都不太方便,比較起來,未婚爸爸應該輕松多了。我也不是這麼狠心的媽媽,原本打算若是生下來的是女兒,就會認命地將她養大成人,可沒想到是個胖小子來報到,既然是注定好的,那只好把他交給你了,生男生女的機率一半一半,你可別怪我。
我懷孕十個月,坐月子一個月,花在小孩身上的時間,不多不少十一個月……那你就四舍五入算一年好了,幫他取名字算是給你的優惠,一年之後,我會再來跟你討論小孩的監護權,這段時間內,希望你能好好對待他。
不用花費心思找我,但我要是有機會會回去看看他,我知道你手頭可能不太寬裕,我固定會匯個幾千塊去他戶頭……
一共落落長五張信紙,除了前面開頭的自我介紹外,接下來就是一些照顧寶寶的瑣碎事項,男人听了,只有全身僵硬、呼吸停止、臉色發青,心髒若是不夠強的話,搞不好還會不支倒地……
「他是我的小孩?」男人看看友人手中抱起的小肉球,再用手指指著自己。
他抱起還沒有幾兩重的Baby,從眼楮鼻子嘴巴臉型一一對照……
「應該是。」
「Shit!」
那他第一件事該做什麼?
苞公司請假?打電話告訴老爸老媽他們多了一個孫子?驗DNA?
懷中原本還算乖巧的小Baby突然扁起嘴,哇哇大哭起來,兩人手忙腳亂的翻翻他,這才發現,從寶寶下面傳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他大便了!」
身為人父第一課—
先幫寶寶換尿布吧!
第1章(1)
這世界上,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叫做權力。
「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敗!」一大早,不,不早了,但對從前生活作息糜爛的人來說,十點,是很早的。
翁育杰剛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來,還沒回到自己位子上,就開始發脾氣。
「又被女魔頭電啦!」辦公室的鬼靈精蘇筱黛俏皮地眨眨眼,調侃道。
「這幾天她脾氣很暴躁。」
「八成是大姨媽來了吧!」
另一名年輕的男性員工驚訝說︰「咦?她不是男的嗎?」
眾人又一陣喧嘩。
無視于同事的調侃,翁育杰氣餒地坐回位子上,鼻子還不住地哼氣,「只不過晚兩分鐘進會議室嘛!她難道不知道早上八點鐘的電梯要排隊嗎?這樣也要念上半個鐘頭,她和那些客戶還不都在閑聊……對啦!她最懂得利用時間了,我看她的工作就是來整我們的!」
「別氣了,別氣了,下次早點出門吧!」
「每天通勤耶!我家住在天母那一帶,到這里至少也要一個鐘頭,她不知道‘體恤員工’四個字怎麼寫喔……」
「你家住天母喔!」蘇筱黛睜大眼楮。「那里地段都不便宜耶!」
「還好啦!」翁育杰攤攤手。「我們在那里住很久了,我爸賣掉農地後,賺了不少錢,就又買了棟公寓在那里收租金,我目前住那里,其實我爸他們大部分都住宜蘭,他們說那里風景好適合養老,但其實我們在中南部還有好幾間別墅,平時沒在住,租給別人等收租……」
「哇塞,那你不就是田橋仔,坐著等錢進口袋就好?」
「對啊,」翁育杰嘆口氣,攤攤手。「我也這麼想,但我爸老說我年紀還輕,要我去找份正當的工作,所謂正當工作,還不就是被人修理、被人電嗎?哼,那個女魔頭,一個月的薪水還不到我家收租的零頭!要是改天敢再ㄉㄧㄤ我,看我不拿錢砸死她!」
在座同事嘴角抽搐,不發一語的繼續工作。近年來,這種菜鳥越來越多了……
「呵呵,」蘇筱黛歪頭一笑。「那到時候一定很壯觀。」
翁育杰挪著下的座椅,一下子便滑到她身邊。「ㄟ,妳男朋友今天又沒來喔?」
「對啊,」她聳聳肩,無奈地笑著。「他說事情有點棘手,得花點時間。」
「是什麼要緊事?」
「我也不知道,他說晚一點會再跟我聯絡。」
突然笑得一臉詭異,翁育杰趁機挑撥離間,「他一定是外面有女人,不敢讓妳知道。」
「怎麼可能!」蘇筱黛一把將他推開。「赫均才不敢咧!」
「對啊,徐赫均沒那個膽啦!」一旁的中年大叔幫忙附和,「那個小子,就連應酬都不會,上次一個傳播妹坐到他腿上,他嚇得把人家推到地板上去了!」
想起老實人徐赫均匆忙慌張的樣子,辦公室突然一陣大笑。
蘇筱黛噘起嘴,不滿地嚷嚷,「你們干麼帶赫均去那種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