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如果她非得要孩子的監護權,我會跟她打官司,那個女人先是棄養,現在若還敢莫名其妙冒出來想抱走小孩,我會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她想的這麼簡單。」
「也許對方是真的有困難,一時間沒辦法撫養寶寶……也許,她真的愛寶寶,比任何人都愛……」
「如果那女人真的愛他,就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不也一樣?當初你連抱都不願意抱……也許你更不愛寶寶……」
暗宸剛打斷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自顧自的說︰「就像你所看到的,你來之前,我沒有抱過勛哲。也許你會覺得我冷血,甚至不愛他,但如果我真的不愛他,我就不會養他,甚至連一眼也不會看他。
我知道這樣很矛盾,從我撿到他的那天,甚至不用去做親子鑒定,我就知道他是我兒子,我想好好愛他。也許是補償心態,我想給他一個我從來沒有過的快樂童年,我希望他可以快快樂樂長大,但,那時我才突然發現,從來沒有人教我愛,所以我不知道怎麼愛人……」
也許是她的手勁恰到好處,或是她的聲音太溫柔,等傅宸剛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像個傻瓜一樣對她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突然間,他尷尬地僵起身子,臉色微紅,不自在的咳了兩聲。
「別動。」
坐在他身旁的康華軒突然一把抱住他,原本溫軟的嗓音這瞬間更是令人無法抗拒,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便從她身上源源不斷的傳到他胸前……
「康……」沒料到她會突然抱過來,傅宸剛嚇一跳,原本想將她一把推開的,沒想到她的雙臂越發收緊,將他緊緊圈在懷里。
明明她的身子是那麼瘦小,明明她縴細的腰身根本不盈一握,明明……明明她就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為什麼他會在瞬間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溫暖,從胸口流至四肢百骸。那份溫暖,甚至居然讓他有一度差點落下淚來……
他想起來了……
好久好久以前,他也希望有人能這樣抱著他,好好安撫他,告訴他不要緊,她會保護他;不管別人再怎麼欺負他、取笑他,她都會保護他……
小時候,他總是哭著入睡的,父母不在身邊,他自有記憶以來,就是所有人口中沒人要的雜種。他只能在入睡前,想像有一雙溫暖的手會安撫他入睡,並承諾總有一天會來接他,將他帶離這個地方。
他等著、等著,但在他漸漸懂事後,就知道這是一件永遠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在一瞬間長大了,不再希冀溫暖與希望。
想要不再被人踩在腳底下,他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傅家人對他有一丁點的施舍,他都會不客氣地接收下來,然後等待時機成熟的那一天,他會擊敗所有人。
那年,他九歲。
養父疼愛自己的孩子遠甚于他,理所當然,但傅家的三個孩子,卻沒有一個比他爭氣。
暗雅剛原本就貪戀,所以不會有人懷疑那個晚上,他塞給他的那個女人是AIDS帶原者;傅政剛資質平庸,卻又樣樣想拿第一,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所以也不會有人懷疑,他會染上毒癮跟他有關系;而傅瑟娜——那個女人在他開始清算舊帳前,提早一步結婚,和夫婿一家人移民至加拿大了。
那時他剛接管公司,還找不到機會整她,讓她逃過一劫……
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再懦弱,為什麼又想起來了呢?他已經有多久沒想起這些事了?不過只是五年多前的事,怎麼好像已過了十幾年……
回過神後,傅宸剛發現懷中的小女人幾乎是傾盡全力的將他抱在懷中,甚至連自己的身子完完全全貼在他胸前也渾然未覺……是的,他想起了這個動作,就和他見到她與許海生相擁的動作是一樣的。
緊實年輕的身軀在他懷中,卻絲毫邪念也沒有,完全只是一個毫不保留的擁抱。
自喉頭嘆出一陣壓抑許久的嘆息後,有股莫名的躁動在他體內瞬間涌升,激情來得又急又快,全身細胞仿佛想起了是何物,在他大腦瘋狂鼓噪著。
暗宸剛倒抽一口氣,迅速將她推開,他盯著眼前半虛月兌的女人看,她那虛弱的樣子,此時在他眼中竟是一種慵懶、性感的魅態……
是只有他會對無邪的她想入非非?還是所有男人都會這樣?
「好點了嗎?」她的聲音有些暗啞。
「你……」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微彎著身體,他身下的「變化」,他可不想讓她發現。他捏捏眉心,竟發現自己臉上是濕潤一片?
懊死!他什麼時候哭的?
康華軒好像是習慣了似的,也沒盯著他的臉看,趁他抹去臉上的狼狽時,她起身至桌前倒了些水,放在他面前。
「喝點水吧,會好些。」她輕拍他的肩,「有時候忍太久,對身體不太好。」
看著她毫無矯作的表情,他知道她是真的關心他,可……怎麼會這樣呢?
「你……」一時間不知道從哪問起,他索性拿起桌上的水,像在賭氣般一飲而盡。
「很神奇吧?我從小就是這樣。我想,這或許是一種超能力,只要我抱著對方,就能把身上的能量傳給他。不管多失意、多傷心的人,給他們一點點鼓勵,他們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當你在抱……我是說,當你抱著對方時,心里面想的是什麼?」
「我想的是,我希望他能快樂些,所以,我會想像我身上有股能量。我可以將能量傳給他,對方感受到能量後,自然就會開心了。」
暗宸剛傻眼了,「但是……你和對方抱那麼近,如果是同性倒還無所謂,但若對方是異性,你……」回憶起剛剛他們的身子幾乎毫不保留地緊貼在一塊……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的男人,難道只有他?
他不是早就失去「性」趣了嗎?
康華軒微偏著頭,似乎有點詫異,「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耶!海生大叔他們從來沒有這樣問過我,我想,也許是因為他們自己煩惱的事情都多如牛毛了,哪還會注意到這些小事呢?」
他都有生理反應了……這還算小事?
「……下次不要跟男人抱那麼近。」他叮嚀。
「這樣怎能毫不保留地鼓勵對方,讓他們早點站起來,走出陰霾呢?」
「你不要老想著‘鼓勵’對方!」對她的毫無心機,傅宸剛難得動怒,音量也大了起來。
「讓他們站起來,對你有什麼好處?沒有任何好處,只會增加你的危險而已,你……」
康華軒整個愣住了,「你在說什麼?」什麼危險?
暗宸剛這才發現他已經失控到和她在雞同鴨講,本想起身離開,但他的狀況……又不方便起身。
看他將臉埋在掌中,滿臉懊惱,康華軒以為他不太舒服,便又倒了杯水給他。
暗宸剛沒拒絕,順手接來拿在手中,喝了兩口便擱著。
「好點了嗎?」她一只手搭上他肩頭,邊推邊揉的想讓他早點恢復精神。
他默默拉下她的手,但沒讓她抽開,自行將她的小手包覆在大掌中。
她就連手心也是暖暖的。
「不用了,」這回、換他有一下沒一下的學著她的動作,「你手酸了。」
暗宸剛粗糙的手反覆在她白女敕的掌心間推揉,這讓康華軒突然感到全身發麻,酥軟地使不上力。她的手心一向不算冷,可他的掌心,溫度更高得炙人。
她驀地想起了他的欠債理論。
「這次,算是你上輩子欠我的,現在要來還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