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談戀愛不是應該有愛有恨嗎?」
「有啊,」他大笑出聲,「我說要分手時,Judy狠狠甩了我一巴掌,不騙你,那個印子腫了三天才消失,這樣夠愛恨交織了吧。」
「你干麼甩了人家?」
聳肩,他再冷淡不過。
「沒什麼,只是感覺沒了。」看她還是一臉擔心,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聲說︰「放心,我不會再受傷了。」
不受傷,怎麼會知道愛情的美好?閉上眼楮,邵貞希一只手覆上他的大掌,讓他的手心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一年不見,貞希明顯地瘦了不少,原本圓滾滾的臉形不知何時拉長,長成了鵝蛋臉,一頭及腰的長發,也盤在後腦勺任幾絲秀發垂下,橘色的軟呢毛衣外頭罩著一件淡駝色的短外套,脖子上又圍了條米色圍巾,襯托出她白里透紅的粉女敕肌膚,簡單的打扮凸顯出她的優雅與大方,卻又不失年輕的活力朝氣。
也許是太久沒見到貞希,他格外地想念她,原本在飛機上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當一下飛機,見到她在機場外頭興奮地揮舞著雙臂,在那瞬間,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念她。
他對貞希的感覺很復雜,非常復雜,復雜到連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她是他最好的朋友,這點無庸置疑,他只有在她身邊才能得到滿足。
他很喜歡她,不管是她的開朗、單純,甚至連她為他發脾氣的樣子,他都很喜歡,但又因為兩人靠得太近,少了怦然心動的加溫,他和她,有時像朋友,有時像情人,膽時又像家人……
他也知道兩人的距離有多遠,一個是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天之驕女,而他,只是窮小子一枚,除了努力打拼外,沒什麼優點可言,但她是他這輩子最難以割舍的珍寶,貞希從來沒有因他的家庭背景嫌棄過他,她在他最難受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更想盡所有辦法幫助他。正因為如此,他更害怕失去她。
兩個地位懸殊的朋友,可以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一對地位懸殊的戀人,卻永遠不可能幸福美滿。這是他學到的道理。
只要能永遠待在她身邊,他就會永遠待下去。
第6章(1)
難得一次年假回台灣,兩人幾乎成天膩在一起,她帶他去參觀打工的畫廊,角落掛著幾幅題著她名字的字帖。
他站在她的字帖旁,盯著看好一陣子。
從前她的字跡生澀,雖然一筆一劃相當工整,但看得出她仍處于臨摹的階段,一陣子不見,他發現她的筆劃由青轉潤,漸漸創造出自己的風格。
「干麼一直盯著這幅字畫看?」和幾位前輩打完招呼後,邵貞希發現戴楚曄從一進會場,便盯著她這幅行書看。
「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錯時,月半明時。」
念完後,他一臉促狹地瞅著她看。
「不要念出來啦!」她難得臉紅地嘟起嘴。她目前還能拿來說嘴的只有幾幅隸書字帖,老實說她覺得自己的行書還有點不夠味道,筆劃不夠流暢,情溢于文,不是個好作品,只是展覽的前輩說少一幅行書,才拿出來充數的。
「害什麼羞?」戴楚曄一把摟過她,長臂搭在她肩上,低聲在她耳邊問︰「自己寫的還會害羞?既然會害羞,你為什麼還要寫?快從實招來,你是寫給誰的?快說!」
不敢看他的眼楮,唉,她能說嗎?他的女友一個接著一個換,每天除了靠視訊縮短彼此的距離,還剩下什麼?她能不寫嗎?
「哪有給誰的啊?隨便寫寫而已,前輩說拿來充數的,放在這里根本賣不了幾個錢。」
「誰說的?」他笑著說︰「好吧,等我發了,我就以天價買下你的字帖,擺在我家客廳,到時候來我家作客的都是政商名流,每個人都會看到你的作品。怎樣?派頭夠大了吧。」
「是喔!」她捏捏他的鼻子。「請問你要花多少錢下單呢?如果價格合理,我會考慮替您保留名額,等你存夠錢,這幅《春情》就是你的了。」
「那請問大師,您出價多少?」
「嗯……」她想了想,伸出一根食指。
「一百萬?」他挑眉。「一幅字帖一百萬,好,勇氣十足。」
「我有說是一百萬嗎?」真是小氣。
「難道是……十萬嗎?」他再問。「我不信你的胃口這麼小。」
看她笑吟吟地沒說話,戴楚曄眯起眼說︰「一幅字帖一千萬?哇,你改行當土匪去搶好了!」
咧嘴一笑,她得意洋洋地說︰「說不定喔,人家梵谷的畫還不都幾億在賣的,我的字帖以後也值那個價碼也不一定。」
「如果我買得起梵谷的畫,用一千萬買你的帖子算什麼?把你所有作品全買下來也可以。」
「這是你說的,不準反悔喔!」
親親她的額頭,他說︰「你什麼時候听我反悔過?」
他不經意的親昵舉動,讓她從耳根子到頸間爬上一片紅潮,興許是他這些日子在國外學來的習慣,朋友之間打招呼親臉頰,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她不敢多想,也沒說實話,怕嚇壞他。
那個「一」,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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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美國不到一個月,他說,他換新女友了,這次的是一個台法混血兒,看起來氣質不錯,父親是法國駐美大使,母親是一位畫家,邵貞希早就見過她,因為她是父親早年的學生之一。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吃得開,」他攤手笑笑。「也許我該早點來的。」
「你……愛她嗎?」她問。
「不愛。」戴楚曄淡淡地說︰「‘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沒忘,你放心。」
是的,他真的沒忘,事實證明,他把這句話實踐得還真透徹。
在他求學過程中,身旁的女人幾乎從沒斷過,和某人分手後,很快的又找到新女友,神奇的是,和他交往的對象,來頭都不小,不是某連鎖咖啡店的獨生女,就是某飯店富豪的千金,她們也許長得不出色,但背景倒是雄厚得嚇死人。
相反的,光鮮亮麗的模特兒或是性感的玩伴女郎,倒是從來沒入過他的眼。
包奇怪的是,每次總是听他說又交了女朋友,卻從來沒有一個帶到台灣給她看的。
「我現在非常慎重地懷疑……你和那些女生交往,根本就是看中她們的家世背景吧!」咬一口杏鮑菇,她恨恨地說。
今年過年前,戴楚曄仍舊依約回台灣幫她慶生,買了幾千多塊的鹵味他也毫不手軟,還主動跑到南部一間以煙燻鹵味出名的店里,包下所有杏鮑菇跟芋條,就為了幫她慶生。
邵貞希一听,差點沒暈倒,她的要求並不多,只要是鹵味就可以了,她不挑嘴的,巷口阿桑的鹵味就很好吃啦,多年來她也習慣了。
只是習慣從紐約飛西雅圖,再從墨西哥飛魁北克,偶爾還得陪教授到波蘭開會的戴楚曄,老早沒把台灣頭跟台灣尾的距離放在眼里,對他來說,從台北到屏東,就像到鄰居家泡茶聊天那樣輕松自在。
戴楚曄靠躺在沙發上,那套傳說中的亞曼尼西裝他說是他生平第一套高級西裝,被他披掛在沙發上,深藍色的緞面背心雖然還穿在身上,但扣子早就被他一一解開透氣,手上有一份商業雜志,襯衫袖子被他卷到手臂上,旁邊攤著一份華爾街日報,還有一台筆電正開著,里頭不時傳來來電震動的聲音,他說他有幾個客戶還在線上,必須即時幫他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