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太多了。」他挪開她面前的啤酒,不讓她繼續瘋言瘋語。才認識兩個禮拜而已寄什麼喜帖?一起逛珠寶店也是她說想送朋友禮物,要他陪同一起挑的。
她賭氣,一張嘴扁了起來,忿忿的低吼,「你就喜歡那種長頭發的女人!」
「不然呢?」他不能反駁,拒絕自己的心再放到他身上。「難道你不喜歡長頭發的?」
「短頭發的呢?」
「我不喜歡——」
「那你會喜歡陽希晴嗎?」
殷天朗瞠大眼楮。怎麼回事?方濟平這麼說,他也這麼說,難道只要臉長得一樣,誰都可以嗎?他是這麼看他的?
「你今天到底來做什麼?」他從沙發上跳起來,難掩怒氣的咆哮。
「還是說,只要有個女人能幫你照顧小孩,誰都可以待在你身邊?」陽希晴繼續說,苦澀地咬咬下唇,抬眼看他,眼眶中布滿淚水,差一點就要潰堤。
「陽希堯!」他在胡言亂語什麼?如果真的隨便一個人都可以,他又何必那麼辛苦?
「我不是陽希堯!」
他是喝醉了在胡言亂語嗎?殷天朗深吸幾口氣,試著冷靜,一聲童稚的聲音卻在樓梯口響起。
「把拔……尿尿……」
他們不約而同往上一看,看見殷孟權揉著眼楮,手上拖著一條白色被單,一張臉原本還搞不清楚狀況,但在他一見到陽希晴的瞬間,雙眼便立刻發亮,丟掉被單,急急忙忙跑下樓,抱住她哇哇大哭。
「晴天!晴天!你終于回來了!」
原本就忍著眼淚的陽希晴在看到他後,也忍不住大哭出聲,一大一小就這樣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殷天朗愣在一旁,不知該怎麼勸他們,兒子和他很像,就連內斂的個性也如出一轍,他們都習慣壓抑,所以當他見到自己的兒子見到陽希堯,激動得大哭出聲,實在不忍心將兩人拉開。
「晴天!」听見樓下的聲響,淺眠的殷孟真也醒了,出來一看,發現哥哥和陽叔叔抱在一起,也忍不住大哭出聲,丟下手上的晴天女圭女圭就急著要下樓,殷天朗見狀,上前將她抱下樓梯。
三人團聚,哭得更大聲,殷天朗見狀,再也忍不住伸出一雙長臂圈著他們三人,並在陽希晴額上印上一吻。
「都是我不好,別哭了……」
哭了半晌,三人終于哭累了,漸漸止住哭聲。殷孟真緊緊趴在陽希晴胸口不願意離開,迷迷糊糊的睡著,而殷孟權雖讓父親抱著,可一只手仍握著陽希晴的小指頭,不願意放開。
「孟權乖,先放手,這樣陽叔叔不好走路。」
「不要,我一放手,晴天又要離開了。」
「晴天不離開。」陽希晴模模他的頭。「今天晴天陪你,好嗎?」
聞言,小男孩才終于松開手,讓爸爸緊抱在懷中,但一雙眼楮仍緊盯著她,生怕自己一個眨眼,她又要離開他們。
將兄妹倆抱回房間,他們兩大兩小一起躺在大床上,就像從前一樣。
陽希晴邊哼著歌,邊哄殷孟權入睡,最後,小男孩終于不敵睡意,眼楮閉了起來,可手仍抓著她不放。
陽希晴小心翼翼喬了一個舒服的位子,殷孟真緊黏著她,殷孟權的手又不放開,壓得她真是有點麻了。
「手麻了……」
殷天朗撐開兒子的手,想用自己的手握住他,沒想到殷孟權一個翻身,抽開他的手,「啪!」一聲打在他最愛的陽叔叔臉上。
「嗚!」陽希晴吃痛,挪開他的手,瞪著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殷天朗。「不準笑!」
他笑出聲,將兒子扳向自己,看她還鼓著臉頰,忍不住伸出手去揉她的臉。
在黑暗中,陽希晴更能清楚見到他眼中閃爍著柔情,而他帶點粗糙的手指滑過她臉蛋時,更是讓她忍不住閉起眼楮,感受從他手心傳來的溫度。
這樣的柔順讓殷天朗興起了想擁抱她的沖動,他困難地縮回手,想假裝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但來不及了。
陽希晴睜開眼看他,見他刻意回避自己,兩道俊眉又在眉心會合,她做了一件從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
她用食指輕輕幫他將眉心推開,直到他終于抬眼看她,眉頭不再緊繃,又將手指移到他的眉毛,沿著他的眉骨輕輕畫著,最後來到他的發際,偶爾輕畫過他高挺的天庭,偶爾來到他的頰邊,用掌心感受他微刺的胡碴。
「不要這樣。」當她的手指來到他耳邊,若有似無逗著他的耳垂時,他粗喘著握住她的手,下讓她繼續下去。
「為什麼?」
他松開手,將臉仰向天花板。
「我結過婚。」
「我知道啊!我還知道你生了兩個小孩。」
「……閉嘴,听我說。」
她這才沉默,安靜聆听。
「雨玟是我研究所的學妹,我們交往兩年,後來她懷孕,我們結婚後,她生下孟權,我們原本很快樂,但我父親卻在兩年後過世,我一手扛起擎殷,那時候的擎殷一團混亂,股東分成兩大勢力,其中一派想吸收另外一派股東的股權,將他們分解賣給散戶,而我,接任總經理不到三年,就被那另外一派股東簇擁坐上總裁的位子,那時公司分成兩派,一派挺我,一派挺副總,你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況嗎?
「後來,由我險勝,可是這也表示公司勢力被瓜分,另外一派股東打算將自己手上的籌碼換給其他公司,這對擎殷來說是很大的損失,所以,我幾乎每天睡公司,一個星期回家的時間不到十個鐘頭,加上為了挽回股東和客戶的信任,我仗著自己年輕力勝,每天跟他們四處交際應酬。
「酒店、飯店、夜店……我每天晚上流連在全台灣各大聲色場所,和人喝酒喝到吐,喝醉睡車上,累了躺公司,隔天醒來繼續拚業績,一年後,總算拿回百分之八十的客戶和股東。
「也許我有做生意的頭腦與人脈,但我絕對不是個好丈夫、好爸爸。雨玟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早該料到的,我在外面的時間一天比一天多,和酒店小姐說話的次數比她還多,不只一次,被雜志拍到一些不該拍的照片,但那都是歡場交際,我從來沒有背叛過她,一次也沒有……」
他從來沒和人說過這些事,事情發生後,母親雖然心疼,但怕造成他二度傷害,也不敢深究,方濟平知道始末,但尊重他的決定。
「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我不對,我沒有發現她的不安……演變到後來,我們只剩下不斷的爭吵,她不相信我,我也累得無力反駁。我記不住我們的結婚紀念日,記不住孟權的生日,甚至連她生下孟真那天,我人還在國外開會……我甚至沒發現她罹患憂郁癥,尤其在她生下孟真後更加嚴重。
「我一直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我不怪她怨我,我想,只要等公司穩定、上軌道,一切就會恢復正常,我們又是幸福快樂的一家人。
「但那天我提早回家,卻發現……」他深吸了口氣,試著往下繼續說。「我的特助在我家,他是我大學時代的學弟,也是我身旁的得力助手,我一直很信賴他,到國外出差的時候都靠他Hold住鮑司的事情,我和雨玟之間的紀念日,總是他在提醒我,他甚至此我還要關心雨玟,就連雨玟得憂郁癥的事情,也是他頭一個發現的。」
陽希晴憋住氣,听他這樣說,她彷佛可以料見接下來的事情。
「接下來的事情,你猜到了嗎?」他苦笑。
「嗯,八點檔有演。」
「八點檔有演‘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