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拿錢消災,但為了讓夏仲音得到她想要的平靜,他願意。
有錢拿什麼都好談,夏芝芹伸手搶過支票,看了上頭的署名寫著「紀諾熙」三個大字,這個名字在時尚界並不陌生,尤其她到歐洲跑趴的時候,就曾听過這個名字。
「Mars!」她驚叫出聲。沒想到那個在歐洲極富盛名,那間執歐洲網路安全牛耳的保護網負責人,居然就站在她眼前!
一听見有人眼尖的叫出他在歐洲通用的名字,紀諾熙挑眉看她。「知道了還不快滾!」
他的語氣極差,差到夏仲音以為說話的人,和用溫柔手勁抱住她的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夏芝芹氣得咬牙。的確,錢已經拿到手了,她沒有立場繼續待在這里。她不甘心甩頭離開,江清陽則是遲疑了一下,多看了夏仲音一眼。
「對不起。」千言萬語,全化做一句對不起。
只是她知道,這三個字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他轉身離開前,夏仲音突然叫住他,「清陽,等一下。」彎身抱起地上的紙箱,將它交到他手上。「這是我答應要給芝芹的東西。」
紀諾熙注意到,那是先前她擱在角落的箱子。箱子曾有一角被剛來的桑德撒了泡尿做記號,那時他想將里頭的東西拿出來,要是發霉就不好了;可沒想到當時仲音的神情不太對勁,只把箱子往上挪個位子,不讓他踫。
江清陽尷尬地撇過頭,不敢看她,眼角余光又瞄到紀諾熙那雙冷得讓人發抖的利眼,他抱緊紙箱,匆匆告辭。
等兩人離開後,夏仲音松了好大一口氣,仿佛剛剛經歷過世界大戰,全身無力的跌坐在沙發旁,沉默的掉下眼淚,桑德看見,舌忝了舌忝她的淚水,安靜地趴在她膝上。
「仲音?」紀諾熙心疼地彎身替她擦掉眼淚,「怎麼哭了?」
「沒什麼,我只是……很累……」
「有這樣一起長大的姊妹,我相信你一定不好過。」
「終于結束了。」她沒想到紀諾熙一出現,會幫她擋下那麼多紛爭,就連平常張牙舞爪的夏芝芹,一遇上他,也害怕得像只溫馴小貓。
「那個男人,就是清陽?」這個名字他永遠不會忘記,是她曾夜夜惦記著的名字。
「他是我前男友,現在是我堂妹的未婚夫。」
「他不要你,是他的損失。」說真的,他開始同情那個可憐的男人,夏芝芹的驕蠻任性,不是一般人能夠應付的,他可以想像他娶了她之後會有怎樣的下場。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怎麼會欠下一大筆債務?」
一想到方才那筆錢,夏仲音又緊張了起來,一臉著急地握住他的手。
「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那筆錢我會想盡辦法還你的,雖然沒辦法一下子就還清,但就算花上十年,我也會連本帶利——」
「等一下,」紀諾熙伸手輕點她的唇,不讓她再繼續胡言亂語,「我什麼時候要你還了?」
「欠錢當然得還啊!」
他無奈地嘆口氣,「我幫你還清那筆錢,主要是希望你好好善待自己,吃好一點的東西,過好一點的日子,你要是繼續『想盡』辦法還我,不就失去我幫你還錢的意義了?」他在乎她,心疼她,偏偏這傻女人就是不懂。
「可是我……」欠債還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所以你上次說欠五百八十三萬七千九百六十四元,是真的欠了這麼多錢?」那時她有些喝醉,他還以為那只是隨口瞎扯。
「你怎麼……」這種一點也不漂亮的數字,他听過一次就背起來了?
「我拿手的本事並不多,其中一項是記憶力不差。」
能到過耳不忘的地步,已經不能算不差了好不好!
「事實上,是一千零三十三萬七千九百六十四;去年剛還給我嬸嬸四百五十萬,快一半了。」
一千多萬的欠債!而且這數字還出奇的丑陋。
在他的逼問之下,她說出自己不想虧欠嬸嬸一毛錢,從她被收養那天起,便一筆筆記錄所有花用,就連每個月的水電費,她也非常忠實的除以四,分攤掉她使用的部分,之所以要做到這種地步,就是希望自己能早日還完所有債務,早日解月兌。
一個什麼也沒有的女孩子,從大學畢業至今,獨自還掉四百多萬的債務,她除了正職外,還努力研究股票、期貨、基金……照她這麼努力的拚法,要是將那些錢全部留在身邊,她早就是小盎婆一枚了。
他忍不住問她,拿那麼多錢給夏家,會不會後悔?
「你有沒有听過一句話——面包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對我來說,能夠自由比什麼都要來得重要,哪怕得花上十年、二十年,這一切都值得。所以我不會,也絕對不可能答應我嬸嬸的要求,和章家吃相親飯。」
他為她解惑,「我能理解夏門為何急著想和章家打好關系,因為最近我們搶了不少他們的客戶。但他們絕對沒想到章家和我們的交情有多深,雖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但章伯伯是明眼人,他知道站在哪一邊才是正確的選擇。」
「你實在不應該為我做這種事,這其實和你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仲音,我愛你,我不希望你吃這麼多苦!」他不想再慢慢來了。
什麼?他說他愛她?夏仲音真覺得這兩天的心情像是在坐雲霄飛車,心情起起伏伏,難以負荷。他如果愛她——
「那阿Don怎麼辦?我不希望介入你們之間。」
噢!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講到這個,他臉色一變。
昨晚他離開這里,馬上沖到阿Don家,追問他是不是誤導了夏仲音。阿Don原本打死都不肯承認,後來他說以他縴細又敏感的「女性」直覺,覺得夏仲音有「一點點」誤會他們。
這還叫一點點?整整三、四個月看得到卻又吃不到,更殘忍的是,吃到一半被迫喊卡!
「我跟阿Don之間沒什麼!」他鄭重聲明。
「可是上次我喝醉,不是你帶我去他家嗎?」
「是啊!」
「他不是Gay嗎?」
「是啊!」
「你不是為了怕他吃醋,所以才把我帶到他那邊嗎?」
紀諾熙听見這話差點沒吐血,很想把她的腦袋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麼。
「那天我剛好從英國回來,本來就打算住他家,剛好遇到你。那麼晚了,我不方便聯絡其他女性朋友,只好把你帶回他家,除此之外,我跟阿Don之間——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你跟阿Don之間真的沒什麼?」難道一切只是誤會?
到底是要他解釋幾次?光講一次他就覺得全身不對勁了。
「X的!如果你今天是誤會我跟其他女人也就算了,為什麼是跟——跟阿Don呢?」
「因為……」她又驚訝又好笑的看著紀諾熙。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他,難得的飆了髒話。「你這麼溫柔、這麼體貼、這麼懂女人心,像你這樣完美的人,怎麼可能不是Gay呢?」
紀諾熙被她打敗。突然一個念頭——
「所以你在我面前一直毫無戒心,是因為你一直不把我當男人看?」他這麼有魅力,這麼有男子氣慨的人,竟被她當成好姊妹?
「我……」回想自己常常洗完澡不穿內衣的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看恐怖片時和他無阻礙的相擁,還大大方方邀他上床數數睡覺——噢,天啊!她害臊的紅透了臉。
但看到他冒火的表情,知道自己傷害到他的男性自尊。
「呃——」夏仲音急著解釋,「其實……我很努力想把你當成姊妹淘,但後來我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