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老覺得你不安好心?」那晚她所見到的眼神不像平常溫文儒雅的他,反而帶了幾分深層的侵略性……一想到他整晚待在她身邊,她就緊張得睡不著覺。一個紀諾熙、兩個紀諾熙……她不知道自己數了幾個比小羊還多的紀諾熙,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放心吧,你不是說你信任我嗎?」
是啊!反正再糟糕、再傷心,也不過假扮他的女友,去會見他父母。夏仲音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相信什麼事情都嚇不倒她的。
「對了,」他遞一個資料夾給她,「這是吳經理休假這幾天原本的行程,我已經把一部分撥給業務主任幫忙,至于和客戶接洽,就麻煩你了。」
夏仲音隨手一翻,發現這里頭都是經理階級才會處理到的檔案,里頭不乏一千兩百萬以上的訂單,一般收到這樣的Case,都還得請副總蓋章簽名。她原本以為這部分的工作會由他自己吸收掉,沒想到他會將這份工作交給她。
「別想太多了,你上次接的速食店廣告案,客戶說非常滿意,你們團隊的獎金再加上這次這些工作,至少我希望你能找時間好好休息,對自己好一點。」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用心,他知道以她的個性不會隨便接受別人的好意,于是便以這種方式來幫助她。光是靠這幾份廣告案的獎金,她就能還清將近兩年份的債款。她緊緊抱著懷中的資料夾,用眼神向他道謝。
紀諾熙拍拍她的頭,「工作得做,也別忘了休息,我給你的這幾個Case沒有那麼趕,每天做一些,一定能趕上進度的,別再為了這些熬夜。」
「知道了。」
嘟嘟!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她按下通話鍵,發現是紀諾熙身旁的魏特助。
「請問副總在嗎?」
「在。」魏特助怎麼會知道他在她這里?
她將電話轉交給紀諾熙。沒想到才一接起,話筒另一邊馬上傳來對方人來瘋的聲音。
「紀諾熙,你這只大野狼,果然在小紅帽那里!炳哈哈,我剛剛在跟魏特助打賭,看你現在人在哪里,要是他輸了,今晚就得跟我回家,你慘了,你的特助準備開花了。」
紀諾熙一听見他的聳動話語,臉都綠了,馬上朝著話筒大吼,「死阿Don,你敢給我亂搞試試看!」居然拿他身旁的特助開玩笑!他掛上電話,準備轉身離開。
「要記得,不準熬夜!」臨走前,他再次叮嚀。
「知道了。」她胸口抱著他滿滿的心意,有些甜蜜,也有些酸澀。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拯救了特助的屁屁之後,紀諾熙沒好氣的問阿Don。
「你來干麼?」
「阿衛要我再拿東西給你,這次他設定了幾個危險人物讓你過目。」
他一頁一頁翻過,小從協理,大王經理,有嫌疑的人數不下二十人。
阿Don在一旁提醒他,「你的小紅帽也在里面喔!在最後一張,我怕你看了太刺激,才放到最後面。」
他一愣,表情難得的嚴肅。「你看過了?」
阿Don攤手承認,「我想看里面有沒有帥哥嘛!」
紀諾熙不打算跟他計較,抽出最後一張調查表,上頭夾著兩、三張夏仲音的照片,他看也沒看的把它扔掉。
「欸!你干麼?」阿Don急忙將它撿起來。
「仲音不可能做這種事,可以把她剔除。」
看出他有心護短,阿Don裝作沒事般揮揮手上的東西,「你確定嗎?我看過她的資料,哇嗚,全公司上下沒有一個人比她更有嫌疑耶!」
「你在胡說什麼?」
「你追了人家那麼久,請問,紀先生你見過她的家人嗎?或是曾听過她談起家人的事情嗎?沒有吧?你知道為什麼嗎?答案全在這張紙上,想看嗎?想看嗎?」
面對他的挑釁,紀諾熙只是面無表情,冷冷的說︰「我了解仲音,若是她不想說的事情,我不會逼她說,但這並不表示我能隨便懷疑她。」
好一個痴情種!阿Don忍不住對他另眼看待。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繼續慫恿他了。
「說真的,你跟小紅帽到幾壘了?」對這事,他比較有興趣。
紀諾熙瞪他,擺明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不會吧!」想他阿Don可是認識他二十幾年的大蛔蟲,從他冷冽的表情中,即透露出欲求不滿的訊息。
「你上次不是到她家過夜,這樣還沒擊出全壘打,你也太遜了吧!你以為是小學生的露營,蓋棉被純聊天嗎?你以前在英國行情好到不行,難道台灣女人的審美觀和國外差那麼多嗎?」
「我跟仲音之間的關系,不是建築在玩樂的基礎上。」他揮揮手不想再談,反正跟活動機器阿Don講這個,他不會了解的。
隱約之間,他也察覺到仲音對他的感情似乎很復雜,她可以和他很要好,但兩人之間總是卡在更進一步之前的臨界點,無法動彈。有時她望著他的眼神像是充滿情意,但一瞬間,那股熱情隨著她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便消失不見蹤影。
「你別跟我說你這次陷進去了。」阿Don難得正經的道。
是的,很不幸,他這次認真地陷下去了!
第六章
星期五晚上,依約紀諾熙到夏仲音家做晚餐,他負責掌廚,她則在旁邊幫忙洗菜擺碗盤,桑德不時在身邊跑來跑去,她還得花時間逗逗它。
越認識她,越發現她有更多秘密。她努力工作,沒事就加班,還會投資股票,一個人住在一個月五千塊的簡陋小套房里,卻總是餓了才吃點東西,如果太忙忘了吃,也就算了,不太會買奢侈品,花最多錢的地方,是上班用的套裝與化妝品。
看她這幾年這麼努力,應該存了不少錢,為什麼還讓自己吃那麼多苦?她只是淡淡的說,要還債。
她有債務在身?看她年紀輕輕孑然一身,既沒有房貸也沒有車貸,更沒有卡債的負擔,哪還會是什麼債務?他想開口幫她,但知道她倔強的脾氣,絕對不會肯的。
「你還欠多少?」酒足飯飽後,他開了瓶紅酒,和她一同坐在沙發上,桑德則趴在他的腿上打瞌睡。
若不是因為今天是小周末,平時他很少開酒的。
「知道了又怎樣?」她眯起眼楮,搖了搖手指,「知道了就要幫我還喔!」
「好啊!」他舍不得看她為了賺錢那麼辛苦,上次交給她的大案子,她竟不到一個星期,做完問卷。
「對呴!」她笑出聲,「我忘了你有的就是錢。」
趁著她的醉話,紀諾熙又接著問︰「所以是多少?」
看他認真的樣子,有些醉意的夏仲音也裝起一臉正色,想了想,「五百八十三萬七千九百六十四元。」
「為什麼會這麼多?」對他來說是筆小錢沒錯,但對一個普通上班族來說,這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隨口說說的,怎麼可能呢?」她推了推他,笑了笑。「錢能還清的都好解決,只需要用時間去換,最難還清的是人情。」
「需要我幫忙嗎?」看她語重心長的透露自己的事,他忍不住問。
「不用,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她轉向桑德,彎子逗弄它。
只要他想,他可以查出她所有的秘密,他從沒看過哪個女人把秘密藏得這樣深的。他想到阿Don那天神秘兮兮的模樣,還一臉「不看你會後悔」的表情。
一個女人能有多少秘密?只要一提及家人,仲音便會避開不談。他認識她幾個月,頂多知道她的母親早逝,可她員工資料上母親一欄寫的卻不是「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