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甲二到,一名身著淡藍繡衫。腰掛紅色彎刀的英挺男子翩然而至。他濃眉輕揚,嘴角勾勒著自信滿滿的笑。
哼,就是那張自以為是的討厭笑臉,讓他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
「多謝趙四爺賞臉,百忙之中依然撥空前來,胡某真是倍感榮幸。」胡靖利眸鎖著他.客氣的話語冰冷而犀利。
「胡幫主客氣了,趙某受胡幫主之邀,才真的是受寵若驚呢。」趙凌淵神態自若,雙手負在背後,唇畔依然帶笑,鋒利的瞳眸;也不甘示弱。
廳中,兩雙凌厲的眼眸對視著。胡靖輕扯嘴角,雖是討厭他那張自負的臉孔,冰冷無表情的面容卻像早就習以為常,只是帶著寒光的眸子里里隱隱多了抹難掩的怒氣。
胡靖擺手,示意趙凌淵入座,自己隨後也坐了下來.「沒想到從不上虎黔幫的趙四爺這回竟會破例前來,看來趙四爺真的是……很有心啊。」胡靖盯著他的眼,看著他眸里閃動的異樣情緒。
「好說,茜茜乃趙某的未婚妻,又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對她的寵愛與疼惜自是不在話下。」趙凌淵語氣凜然,不閃不躲。
胡靖冷哼,眸里盡是不屑。「既是疼愛有加,又怎會讓她孤身一人,遭受生死困境而置之不理?這就是你所謂的疼惜與寵愛?放任未婚妻歷盡艱辛、獨自尋夫,真虧虹焰山莊有此能耐,竟做得出這種令人發指之事。」
趙凌淵聞言也火了,濃眉蹙起,嘴上笑容凝住,深黑細長的眸子半眯著,為他俊白的臉增添些許詭異、冷魅。
「胡幫主對趙某的未婚妻真是關愛得……令趙某深感詫異呀,就不知胡幫主是站在何種立場說這番話?」
「上官姑娘乃本幫貴客,更是胡某‘交心’之友,胡某當然有立場替上官姑娘叫屈。」胡靖勾了勾唇辦,特別加重‘交心’二字。
「趙某的未婚妻何時和胡幫主是朋友了,趙某竟全然不知?而且方才之言全是胡幫主片面之詞,就不知茜茜是如何說了。」
「趙四爺如此迫不及待待,上官姑娘見了必定歡喜。」
胡靖嘴角依然噙笑,語氣也是同樣冰冷,但那雙銳利眸子卻像要抽絲剝繭似的直鎖著趙凌淵。
審視般的眼神,仇敵似的語氣,他到底還要玩到什麼時候?這種人什麼事情都不挑明了說,真會讓人發狂!
「哼!被了,胡靖,我問你,你到底把茜茜怎麼了?是不是你把她擒來玉黔山的?茜茜就算一路追著我來,也不可能走錯路,跑來你這兒。」趙凌淵的語氣明顯充滿不悅,開門見山地問。
「我無需回答你的質問。」胡靖逕自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胡靖,你若是為了報復我而擒抓茜茜,就有失你一幫之主的貴份,我從此也會看不起你!」
他與胡靖本是莫逆之交,當年,虎黔幫圍剿奇雲寨那幫惡霸土匪,身為胡靖好友的他正值年輕氣盛,也應邀一同參與。
當時天候不佳,前往奇雲寨的路途又崎嶇難行。瘴氣彌漫,沒多久,幫眾便失的失,散的散。
最後,當他在山中尋著老幫主時,老幫主已遭歹人下毒,痛苦不堪。老幫主不斷央求他送他上路,他雖知不該,但當時已七孔流血的老幫主拼命哀求,只願能死在他的掌下,死得稍有尊嚴一點。
雖萬般無奈.他還是應了老幫主所求,一掌擊向他的胸口。
他雖無意隱瞞此事,可是這一幕剛好落在趕來的胡靖及其他幫眾眼里。
若當時在場的是胡靖,他會動手嗎?或許由他親自動手,會比他這個外人更恰當才是。
那時他沒有解釋,胡靖也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用他那張冰冷的臉和銳利的眸狠狠地瞪視著他,隨後,胡靖便抱起老幫主的尸身回虎黔幫。
從此,他們倆不再是朋友。
從此,虎黔幫的眾人恨透了他。
從此,他下定決心不再踏上虎黔幫。
可是,今兒個他破例了。
他不能讓茜茜待在此處,雖他深知胡靖的為人,必不會為難無辜之人,可是基于道義上及他該負的責任,他必須走這一趟。
「承蒙閣下看得起胡某。」胡靖又倒了一杯酒。
「你……」趙凌淵忽然奪不他的酒杯。「算了,我不想同你逞口舌之爭。你我的恩怨,咱們自行解決,別牽扯到無辜的茜茜身上,你快放了她。」
「放下放人,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胡靖見他如此激動,冷眸中閃過一絲狡猞,他雙唇一勾,拿過另一只酒杯又再度斟酒自飲。
「你想怎麼樣?」
「嗯……」胡靖垂下的眸緩緩迎視他微眯的眼,輕笑一聲。「你和上官姑娘的婚期是下月初五吧,還有十日,希望到時我有辦法前去祝賀。」
「你到底要說什麼?」
「很簡單。」胡靖眸里進出凜冽的光芒,盯著他的眼。「你若想如期完婚,就捉到當年毒殺師父的凶手.記住,我要活的,你何時能抓來.我就何時放人。」
「這……」趙凌淵面露難色。「胡靖,凶手若是一時半刻便能擒住,我又怎會至今仍讓他逍遙法外?且當初我見到老幫主時,他已身中劇毒,在全無線索的情況下。要找到凶手談何容易,你這十曰的期限分明是刁難我!」
「找出凶手是你的責任!當年若非你如此沖動,師父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知道趙凌淵為了師父之死已追查多年,也知道趙凌淵心中對師父的愧疚,他的確只是存心刁難趙凌淵。
心中壓抑的恨意和悔意不斷交織,其實,他最厭惡的、最不能原諒的人是他自己。
當年若是他,他想,他同樣會選擇為師父留下尊嚴,所以,即使趙凌淵找不出凶手也無所謂,這應該是身為弟子的他該負的責任。
現在,他只是想用這件事看看趙凌淵對茜茜是否真心,如果是,趙凌淵必定會在這十曰內動手救定她。
「我知道了。」趙凌淵眯下微黯的雙眸。口吻堅定.「就算翻遍每一塊土地,我趙凌淵比勢必將凶手揪出!」
「很好,希望你說到做到。」
「這是當然。我要見茜茜,她人呢?」趙凌淵攔住他,神情極為認真。
他必須先確定茜茜是否安好,而擒凶之事.他也只能盡力了。
胡靖垂下眸子,並未回答他的提問.只是幽幽地道︰「十曰,別遲了……」
「胡靖!你不讓我見茜茜一面,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證騙我?」
「你這麼說,意思是如果上官姑娘不在我這兒,你便不打算找出凶手?」胡靖瞅著他,漫不經心地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扭曲我的話。」
「既然如此,那麼請吧,恕在下不送了。」
「啊,我想起來了!」
夜晚,寂靜的寢房里,上官藍茜坐在床鋪上發呆,腦子里忽地掠過一絲淡忘許久的記憶,讓她霍地驚呼出聲。
記得不知是哪一年她上虹焰山莊,曾听凌淵哥哥提起過,他有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他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還時常一起鑽、研刀法.過招比試。
可是有一回……啊,實在太久了,她都忘了到底是在哪一年听說的,只記得那時凌淵哥哥說他心里好難過,他那位好友的師父死了,而且是被他親手殺死的,他從此與那位好友決裂,從朋友變成了仇人。
當時她還小,心里也不怎麼在意,听听就拋在腦後了,現在想來,凌淵哥哥那位好友好像就叫什麼靖,該不會正是胡嫡吧?
如果是,那真的糟上加糟了…」
「想什麼,這麼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