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準時,外面下著點雨,她以為他會晚個十分鐘的。
「去二樓吃飯。」他已經預訂好位子了。說完話立刻就走,也不等李捷收好東西。
……她算錯了,這家伙應該到五十歲以後才會開竅。
這一頓飯,李捷還是點她喜歡吃的,大口大口咬,不過在外頭吃飯她還是會顧一下形象,幸好這位唐先生訂的位子挺偏僻,她倒是不用太拘謹。
而且,他的視線除了瞄一下桌上的餐點,就是看他手上那份報紙——財經版。
她樂得清靜,不會被問東問西,還不用莫名其妙的被阿諛奉承——「學音樂多久啦!」、「收費的標準一定很高吧!」、「是鋼琴家啊!真有氣質。」、「能夠巡回各國演出,一定賺不少錢吧!」……
不過,清靜歸清靜,這麼沒禮貌的人她頭一次遇到。而且,吃飯就應該快快樂樂的,為什麼非得被他弄得這樣僵硬?
也許遇到同類了,他也是第一次約會就跟人說掰掰那種人,太好了,彼此有了共識,下次不必一起吃飯,可以省去這麼尷尬的場面。
結束用餐後,她招Waiter送來帳單,他終于收起報紙,直接問她,「星期五出來吃飯?」
李捷被驚嚇到無以復加,只能呆呆地讓他去付帳。
等他結完帳出來,簡單一句,「星期五見。」然後就把她丟在原地。
好差勁!差勁到令她啼笑皆非。她沒答應吧!而且,她還沒付自己的錢啊。
很好,就此分道揚鑣,她絕對不會去赴約的。
結果,星期五晚上七點半,她的手機準時響起。
「你人在哪里?」
「……老王鹵肉飯。」她正要點雞腿飯。
「什麼地方?」
「中山路跟文心路口吧!啊,老板我要加顆蛋。」
電話立刻掛上,她覺得莫名其妙,乖乖坐在位子上等餐。十分鐘後餐點才剛到她桌上,唐顥也來了。
「你怎麼來了?」而且還是一身剛下班的樣子。
「不是說好星期五要吃飯嗎?」
要怪她爽約嗎?她拆開筷子,根本不打算向他道歉。「我沒答應你吧!而且時間地點也沒確定。」
好吧!是他的錯。他那時心里面正想著股市走向,不過他以為她知道的,反正一切就跟那天一樣,七點半,希爾頓飯店。
「喔,好吧!」
喔,好吧!
這算是什麼對話?眼見他點了碗茄汁豬排飯,是打算要坐下來跟她一起吃嗎?
不不不,那天那種尷尬的景況她不想再重演了。
「我說為什麼要一起吃飯?我以為我們吃過一次飯之後就可以不再見面了。」這話雖然很失禮,但也很中肯。
他沉默一下。「你媽跟我媽是牌搭子,自從跟你相親之後,我媽很喜歡你,每天催我要打電話給你,我快被她煩死了,總之,我看出你根本也下想相親,我們就偶爾出來吃個飯,假裝有約會到就行了,這樣你不用再被逼著相親,我也省得被念。」
她上次安靜吃飯的反應讓他很欣慰,雖然他也是那種一次約會就SayGoodbye的人,可是那種約會女方總是問東問西,要不然就抱怨他太冷淡。
好……好酷喔!李捷听完他的劈哩啪啦忍不住炳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東倒西歪,險些連氣都岔開了。唐顥看她夸張的笑法,正在評估這個計畫的合伙人精神狀態。
「這招太妙了,真虧你想得出來。」老板看她笑得氣都岔了,便端上一杯啤酒讓她順氣。「沒想到你也是相親計畫中的犧牲品,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啦!就讓我們為逃避相親干杯吧!」
于是乎,有了這一層共識之後,他們便進行一周三次的約會。
大多數都約在這間老王鹵肉飯,除了在同一桌吃飯外,有時搭上兩句聊聊,偶爾會假裝去看電影,不過都不同部就是了。
在假約會一個多月之後,他們發現彼此對于婚姻的看法一致,因此決定結婚,從此擺月兌相親計畫——
很好,這種「死心塌地」要怎麼說明?當然如果可以,假裝忘記是最好不過,可是看唐母一雙眼楮殷切企盼的樣子,她只能硬著頭皮說了。
「呃,可能是……我們約會……都各付各的吧!」這倒是真的。
「喔,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如此,她的兒子家世顯赫,就算偶爾和女性朋友出去吃飯,若女方沒有特別要求,他總是作東,有的人甚至習以為常了,所以他習慣被「剝削」,一遇到沒什麼要求的李捷就「驚為天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很好很好,唐媽媽您盡量幻想去吧!省得她捏造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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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他們在唐寓過夜,唐顥的改變在公司略有耳聞,唐父原本以為只是無中生有,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不會為一個女人有太大改變的。
沒想到听見自己妻子敘述飯桌上的情況之後,他開始相信唐顥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唐顥了。
現在父子倆在書房,隔著書桌坐著。他知道這個兒子比較像他,有話會悶在心里不說,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當初兒子和李捷閃電結婚讓他覺得事有蹊蹺,因為他的兒子不是那種容易妥協的人啊!怎麼可能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結婚?怎麼樣他也不覺得那場婚姻是兩情相悅,他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看接下來的發展。
可是幾個月下來,這對小夫妻似乎煞有其事,听說她常到公司送早餐給他,又听說唐顥會下廚,儼然真的是一對夫妻,不過,盯著他嚴肅的神情看,這個他認識三十幾年的兒子,他怎麼也無法想像他會愛上一個女人。
于私,他鮮少給他親情的疼愛,不是不愛自己的兒子,而是他實在分不開身,而唐顥,他知道他有一陣子叛逆,身上背著「唐朝總裁兒子」之名,給他太大壓力。
于公,當初進「唐朝」也是他自己選的,他從未開口說要他繼承家業,他一進公司,盡避頂著少東的光環,也是非常努力爬到現在的位置,他頂多給子過上司的鼓勵,至于父親的角色——現在唐顥已經成了家,他可能早已失去扮演父親角色的重要性。
李捷輕輕敲了書房的門,端了兩碗綠豆湯進來。「爸,顥,綠豆湯剛煮好,我端進來嘍!」
「我不是說房間里面不要吃東西嗎?」唐顥皺眉頭。他每次說,李捷每次忘,現在他還是覺得有食物在房間里面是一種罪惡。
李捷懶得理他的牢騷,將兩碗綠豆湯放在桌上,其中一碗擺到唐父身邊。「你自己不吃,爸總要吃吧!那可是我頭一次煮的綠豆湯,你敢說不吃,以後就不用吃了。」
那是她煮的?能吃嗎?唐顥想像她近三十年來沒下過廚房,頭一次煮的綠豆湯——不過模樣倒是挺不錯,看起來味道不差,他沒想太多就試吃了幾口,味道豈只不差,甜度、松軟度拿捏得剛好,簡直不像第一次下廚的人所做的。
他非常懷疑那根本就不是她煮的。
「你那是什麼眼神?不好吃就說啊!」她頭一次冒著被發現自己很會做菜的風險,煮了綠豆湯,居然還被他瞪,很好,他以後別想吃了!
「爸!你看唐顥的眼神,你倒是吃吃看,我保證一定很好吃。」她轉向老人家,想要尋求支持。
唐父從沒面對過這種要求,和妻子小鳥依人的感覺又不相同,像是女兒向他撒嬌般,這書房似乎因為這名女子的進入而變了氣氛,他從沒在唐顥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而李捷卻以極自然的方式,就讓他的表情緩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