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什麼嗎?你們大家干嘛全都盯著我看?」何大貴還不明所以。
方忌威率先回神,牽唇冷笑,「何老板,你既然沒有毒殺他們,為何會知道他們的死因的的確確是先被毒死,而後才中劍呢?」
話語甫落,立刻引起在場所有人的騷動。
暗小柳抬起晶眸,若有所悟的凝望向方忌威,綻動的眸光中隱含著一絲震動、一絲了然。
「我」」」何大貴這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臉色別地一白,勉強定神後,急忙辯稱:「大人,實不相瞞,其實我也是听人家說的。這沒有證據說我有罪吧?」
「大人﹗」方忌威連忙舉手,「方來福有話要說﹗」
「我?我有什麼話要說?」方來福不解。
「笨蛋﹗」方忌威不悅地抑聲低吼:「你不是要傳仵作嗎?」
「哦﹗對喔﹗」方來福反應遲鈍。「大人,請容許我傳驗尸的仵作來作證。」
柳炎支領首,「傳仵作。」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正當眾人渾身發抖時,仵作已咻地一聲,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公堂之上。
他身形枯瘦,一頭凌亂的長發披散在他陰沉的臉龐前,手里還拿著人型骷,詭譎的模樣令人不寒而栗。
「仵作叩見巡按大人。」
方忌威拍拍仵作的肩,「仵件,你快向大人報告你驗尸後的結果。」
「是,方狀師。」仵作音調極為緩慢陰沉,和他的長相一樣詭異。「啟稟巡按大人,當初案發後,經過仵件查驗,發現鏢局上下十多人的尸體全部呈紫黑色,可見他們是被毒死的。
「另外,從血流的痕跡看來,創傷是在死者被毒死後才刺入體內的,分明是凶手為了嫁禍才補上一劍的。」
「這麼說來,傅家兄妹真是被冤枉的?」方忌威故意大聲地問眾人。
圍觀的群眾紛紛用力地猛點頭,「當然是被冤枉的﹗」
「未必﹗」趙知縣打死不肯承認這點,硬是爭辯:「或許他們怕敵不過十多值武功高強的死者,才會先毒後殺。」
「呵﹗既然怕敵不過鏢局上下十多人口,為什麼要笨到殺十多人來引人注意?」
「這」」」
「還有,既然已毒殺他們致死,又為何要多補一刀,多此一舉﹖」方忌威雙手環胸,仍是一派的冷靜自若。
「這……」趙知縣啞口自無言。
「所以,這分明就是有人……」方忌威走向前,雙眸冷掃向惠芸娘,意有所指地低吼:「蓄意嫁禍﹗」
話語甫出,整個衙門立刻響起圍觀眾人如雷的掌聲。
傳家兄妹豁然開朗,相視一笑。
「忌威……」傅小柳的心底燕然涌起一股暖意。
「方忌威﹗你究竟是來幫你柳世伯定傅家兄妹的罪,還是來攪局的?」惠芸娘氣急敗壞。
「柳伯母,依這種情形來看,不僅傅家兄妹得以平反冤情,柳伯伯也得以澄清誤會,全都排除了殺人的可能,皆大歡喜﹗妳又何必激動?」頓了頓,方忌威英俊的臉龐上漾起一絲詭詐的笑意,沉穩的又說:「現在最有可能殺人的是何大貴,妳反應這麼激動,很容易讓人懷疑妳才是真凶呢﹗」
「方忌威,你」」」
「別生氣。我只是對事不對人。」方忌威斂住笑,一雙犀利如鷹的黑眸定定地望向她,又道:「無論誰是真凶,我都要將他繩之以法﹗」
「哼﹗你有這個能耐嗎?」惠芸娘老羞成怒,一拍身旁的茶幾就自椅子上站起。
「芸娘,妳坐下﹗公堂之上,妳就算觀審,也不得擅自發言﹗」所幸柳炎文阻止,才及時制止惠芸娘想焰住方忌威的沖動。
見惠芸娘總算識相的坐回椅子上,方忌威這才松了口氣。
老實說,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竟那麼有種,敢和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真凶抬杠呵﹗
不過,為了小柳,就算要他上天下海,他也甘願﹗他心想。忍不住望向傅小柳,正好迎上她深切的視線。
「何大貴,仵作已驗出死者乃是服毒致死,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柳炎文問。
「大……大人,整個廣東省城里有幾十家藥鋪,就算我是藥鋪老板,這……也不能一口咬定我就是殺人凶手啊﹗」何大貴繼續狡辯。
「可惡﹗你還不承認﹗」方忌威從方來福手上搶來一碗發臭的飯菜,丟在他面前,低吼:「這碗里的飯菜就是當天鏢局吃剩的飯菜。仵作也查驗過了,里頭夾雜著許多砒霜。」
他又接過方來福遞來的一疊帳簿,呈給柳炎文後,又繼續說:「還有,這是你和整個廣東省城幾十家藥鋪的帳簿,其中你在一夜賣了一斤砒霜,而且還收了十兩黃金呵﹗天底下,竟然有這麼貴又這麼好賣的砒霜呵?」
「這……這一定是我店里的伙計記……記錯帳,不……不干我的事呀﹗」何大貴這下可急了,連忙撇清關系。
「是嗎?」方忌威的唇邊勾勒起一道迷人而冷殘的微笑。停頓須臾,不疾不徐地道:「長富,你可以出來了﹗」
語畢,長富果然在何大貴、惠芸娘和趙知縣驚恐的視線下,心驚膽戰地走出來。
「老……老板,對……不起了,我實在不能再隱瞞下去了。」長富于是支支吾吾地說:「我承認,我……老板何大貴他……他把一斤砒霜全賣給了……柳夫人惠芸娘﹗還收了她十兩黃金﹗」
何大貴將砒霜全真給了惠芸娘﹖﹗
這麼說來,真凶就是……惠芸娘﹗
暗小柳、柳炎文、傅正龍、柳元元、方得天以及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驚詫萬分,震撼得不得了。
現場頓時一片騷動。
「你胡說﹗」惠芸娘又驚又怒,霍地從椅子上跳起。
「我……我沒胡說﹗」長富躲到方忌威身後,隔著老遠的距離和她開戰,「元宵夜的前三天,妳偷偷模模的來回春堂給了我們十兩黃金,把我們剛進的一斤砒霜全買了。然後,妳還要我趁著元宵夜當天,把那些砒霜偷偷放到雲來客棧客人的飯菜里。」
「大人,他……胡說﹗他誣賴我﹗」
「何大貴,你承不承認長富的指證?」
「大人,長富說的……全是實情﹗小的床下還有五錠沒來得及花完的官銀啊﹗」事到如今,何大貴已不願再屈就于惠芸娘的威脅之下,只好俯首認罪。
「你……可惡﹗我要殺了你們﹗」芸娘正想沖上前殺了何大貴和長富,卻被衙役們搶先以劍抵住了頸子,動彈不得。
「看來,這一切已經真相大白了﹗」柳炎文說。
「趙知縣,你要替我說說話啊﹗」見柳炎文就要將她法辦了,惠芸娘情急之下,不得不向趙知縣求救。
豈料,趙知縣見情勢不對,就想溜之大吉。「巡按大人,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先告退了。」
「你想去哪兒?」柳炎文沉聲低吼。
「我……我突然肚子餓,想回家吃點東西呵﹗」
「好啊﹗」方忌威立刻上前擋住他的路,冷笑道:「反正你坐在這也像個花瓶,還不如走得好,讓巡按大人自己審案就行了,你就回家吃自己吧﹗」
「呵呵﹗我看,我還是留下來輔助巡按大人吧﹗」趙知縣心虛地乖乖坐回原位。
「趙功﹗」見他如此自私,惠芸娘也氣憤得不再為他顧慮,「好歹我也為你生了個孩子,現在你竟然見死不救﹗」
什麼?惠芸娘曾為趙知縣生孩子?天﹗一宗案子,竟還能抖出案外案呵﹗接二連三的驚詫,讓在場的眾人滿足地看了一場好戲呵﹗
「妳……妳……最毒婦人心﹗竟然把我們的關系全都抖出來了呵﹗」趙知縣臉色刷地發白,驚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