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歐陽瓖看到她們的第一眼時,她的反應竟然是對著那幾個拚命朝他們擠眉弄眼的姑娘家們揮手。
「喂!大木頭,這里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人?」
「你說誰是木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沐劍真沒想到歐陽瓖竟然會大大方方的對那些姑娘報以微笑,還想再度舉起手,對她們熱情的招手,他連忙將她舉起的手按回桌面。
「做什麼?」歐陽瓖對沐劍真的舉動先足一愣,隨即理直氣壯了起來,「回禮呀!她們這些人這麼友善,又這麼熱情,我可不像你,像個木頭一樣呆呆的,裝作沒看到,我們本來就應該對別人友善的呀!」
「你……」
沐劍真看著歐陽瓖一臉的純真無邪,心中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在江湖打滾多年的他,這會兒竟成了「大木頭」?也不知是誰沒見過世面,遲鈍得不知這女人的來頭!
「我怎麼樣?」歐陽瓖雙手叉腰,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唉呀!這兩位公子爺,這種大雨里,在這種破酒館喝酒,多沒情趣呀?」方才她熱情回禮的後果是一個妖艷嬌嗲的聲音響起。
沐劍真翻了一個白眼,正打算對那個看來年紀雖是大了些,但風韻依然艷麗動人的女人說話時,卻听到坐在身側的歐陽瓖冒出一句︰
「是呀!大嬸,你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她那句純真無邪,沒有半點矯飾的話一出口,那女人的表情頓時像是被人重重的捶了一拳似的。在館里避雨的客人,以及其他的姑娘們也噗地冒出狂笑。
沐劍真表情不變,但心里卻笑抽了腸。他冷靜的說道︰「我兄弟說得是,你如果想喝一杯,我們請客。」
「不必了!」那女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就差沒有抽筋變形,扭身就走。
酒館里的哄笑聲更大了。倒是歐陽瓖,她一臉訝異、不解的看著臀部一扭一扭的走出酒館大門的女人。好一會兒,她的眼神從訝異漸漸轉為疑惑,然後才轉頭看著沐劍真,沐劍真的臉上依然是百變不驚的冷靜神情,他在等她這個小笨蛋問︰為什麼女人會掉頭就走。
但是,沒想到的是,她的問題卻是--
「她扭到了嗎?怎麼會那樣走路?」
「噗!」這次沐劍真忍不住了,「哈哈哈!我真服了你了!」他抱著肚子,趴向桌面拍打著桌子,笑得樂下可支。
他笑了好一陣子,卻不見到歐陽瓖有任何動靜,他猛一抬起頭,看向她,卻看到她的視線落在大街上,一臉茫然的微笑,而她手里拿著的酒杯,則停在嘴邊,完全沒有要一飲而下,或是放下來的動作。
他順著她的視線往大街上望去,看著那些撐著傘或披著簑衣,來來往往的人們,雨滴滴答答的落下,那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而在經過剛才那位姑娘踫到的超級大釘子後,其他的姑娘們雖然躍躍欲試,卻也收斂了許多。
也因此,沐劍真知道談真心話的時候到了……
「瓖兒!為什麼不回家?」
默然中,沐劍真的笑容斂去,他的目光誠摯,他循著歐陽瓖那顯得有些茫然的視線中,搜尋著答案。
「回家?」歐陽瓖在這樣的雨里,想起了一年到頭常常霧氣蒙蒙的山里。「是呀!我好想回家。」
「東北大山?還是歐陽府?」歐陽瓖如夢似幻的語調,讓沐劍真想起那一片飄渺的山林霧氣。
「什麼?」歐陽瓖這下才有些回神,她看著沐劍真,「你剛剛說什麼?」
沐劍真一笑,他知道正事要緊。「我是說,歐陽府拜托了我們來找你,瓖兒!你為什麼會想到要女扮男裝偷偷溜回歐陽府呢?」
「我……我是為了想多了解一點他們。大木頭,我有二十幾年沒有回過家了。」
「二十幾年?」沐劍真皺了皺眉,他在想她應該有的年齡,「我今年也不過二十五,你是說……你從來沒有回過歐陽府?」
「嗯!」歐陽瓖有些心驚,她沒有想到沐劍真這麼敏銳,「所以我想先熟悉一下家里的環境,再光明正大的回家。」
她自己知道,這樣的謊言真的是很離譜,可是,讓人訝異的是,沐劍真那若有所思的目光,竟然顯得有些疑慮。
「是這樣的嗎?」誰知道,沐劍真的心里想的根本是另外一回事,「你是不是怕你父親會在這次的比武招親大會上讓你嫁出去?」
「什麼?」歐陽瓖訝異的看著沐劍真。
「不!我是說,你……你還沒有……沒有……」沐劍真就像是喉嚨里梗著個大結,他不知道要問出這樣的話竟有這般困難,「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沒有嫁人吧!」
歐陽瓖一愣,她非常疑惑的看著沐劍真,心想,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她在說什麼?他又在說什麼?
「我沒有嫁人!」驀地,小時候兩人玩耍的戲言突然冒了出來。「我在等你呢!」
「什麼?」
沐劍真的聲音里,顯現出來的驚恐不是很大,因為,他嚇得從椅子上跌到地上的聲音更大。
「哈哈!開你玩笑的。」歐陽瓖單手支著下頷,看著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沐劍真,她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笑容里有一種絕望的淒美。
「說真的,如果今天換個地方,又換個好天氣的話。」她望向窗外滴滴答答的細雨,整個人幾乎就像是要融入雨里一般。「也許……」她看向他,望著他一臉的怔然,綻出一臉燦爛的笑容。「我會考慮一下我們的未來也不一定。」
她說完話便霍地站起,「走吧!雨停了。」
她心里那哀傷情緒,像是一個詭異的夢意,突如其來的席卷了沐劍真,他追了上去,「等……等等!你在說什麼?」
「什麼?」歐陽瓖一臉無辜的回頭看他。一看到他身後的人,她櫻桃般的小嘴頓時噘了起來,眉頭也假意的皺了起來,「我以為,你要付帳的。」
「啥?」沐劍真一回頭,才知道店小二氣喘吁吁的追了出門,「唉!真抱歉!抱歉!」
他急急忙忙的掏了銀子給店小二,再回頭,歐陽瓖已經跑了老遠,躲在人家的雨篷下,正興致盎然的玩著從雨棚裂縫中落下的水柱。
剎那間,沐劍真疑惑了。這樣的歐陽瓖,跟先前他所見到的歐陽瓖,還有下午遇到蕭勝的歐陽瓖,仿佛不是同一個的人。
她是怎麼辦到的?
被他撞見幾乎光溜的身子,還可以不慌不忙應對自如;對上酒館里的女人時,她又是這麼天真無邪的神情和作為;然而,她又有種成熟的淒美,仿佛生命走到盡頭,想要融入雨中一般的蒼涼和悲哀。
而更讓他訝異和擔心的是,為什麼?這個青梅竹馬的玩伴,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會這麼的讓他的心感到慌亂不安、顫抖不已,更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椎心刺痛。
第六章
丐幫分舵里。
「你說什麼?楊重就是歐陽家的大小姐?」
當分舵王蕭勝听到沐劍真說的話時,他十分訝異的看著他,「你怎麼不早說?」他的聲音里有著責備的意味。「你明明知道張財急著在找她。」
「我知道。」沐劍真的聲音里有愧意,他和歐陽瓖在外面閑逛了一整天,一直到回到幫里,他還陶醉在下午兩個人在小雨中漫步,和歐陽瓖那句玩笑話引起的心動中。要不是蕭勝向他詢問歐陽瓖的底細的話,他恐怕早就將歐陽府里有人要找歐陽瓖的事情拋在腦後。
「所以……我現在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