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柳下惠嗎?不,柳下惠是已作古的聖人,眼前俊朗男子卻是活色生香、道道地地的男人;只要是男人,焉能拒絕美色當前?為了鳳夫人之位,她不信以她姣美身軀會降不了眼前這只高貴的鳳凰。媚惑的眼頻送情意,順勢拉掉肚兜的紅繩,胸前美景立現,媚笑,膩聲誘惑︰「夫君,妾身伺候你。」
心有所屬,眼前一切,他只覺得髒。鳳凰擇梧桐而棲,非竹實不食。
他鳳瑯琊還不到神志昏昧、饑不擇食的地步。
「夫君?」鳳瑯琊俊朗面容露出譏諷神情,說著從未有過的嘲笑之語︰
「恬不知恥。何不到秦樓?你要多少相公,任卿擇之。」
「你……」這男人竟不知好歹。妒忌橫生,滿口惡言。「真不知恥的是華敷。她明知你有未婚妻,還和你同進同出,朝夕相處,不知避嫌,她才是真無恥!欲奪人夫,說不定早已爬上你的床。」容貌平凡無奇,卻得到他的青睞、深情呵護,怎不叫她生恨。她堂堂幽玄樓的大小姐,容貌出眾,竟會輸給一個平凡不過的丫頭,怎不叫她怨恨。
「住口!」
「我偏要說!與你有婚約的是我,你卻要與她成親,她不是奪人夫君,是什麼?該成為你妻的人是我,你該娶我的,不是娶她!」絕倫姿貌因護恨扭曲,變得可憎、丑陋。
「夫妻是要相處一輩子,兩情相悅,方能琴瑟和鳴。」他的心就只想守護一人,為她撐起一片天。「逝者已矣,婚約就此作罷。你若執意婚約,只是徒增痛苦。」
「我若大喊,你還是非娶我不可。」女子名節大如天,賭上貞節,她非逼他娶她為妻不可。只要有人做見證,她還是能嫁他為妻。
眼中浮現鄙夷之色,嘲諷道︰「你盡避喊。名節喪失,是你咎由自取,與我無關。我還是不會娶你為妻,你就從瞧了你的身子的部屬中選一人當你的丈夫。」開門,步出房門。
冷冽夜風竄進,吹醒她,她一片深情盡岸流水,叫她如何甘心。
***
有時愈想躲避一個人,那人的身影卻如影隨形,無法躲開。
「鳳瑯琊。」熟悉清冷的嗓音。
「敷妹。」
他的臉色異樣潮紅,她捕捉到他神色一絲絲異常。身為醫者,習慣性觀對方神色,辨其病況,對方臉色不若尋常,習慣性伸手為其把脈,縴手采向鳳瑯琊腕上的脈搏,卻被避開。
失了準,華敷手再次探握,再次失手,問︰「為什麼?」
見他有心避開,心不由一沉。她是醫者,他如何能瞞得了身體不適……
使上懸絲診脈拿手絕活,一道絲線迅雷不及掩耳纏住他的手腕。
是瞞不住,坦言︰「被下了催情香。」將華予芙有心設計他的行為原原本本敘述。將實情告訴心性單純的敷妹,讓她有所警惕,難保心懷鬼計的華予芙不會對她下手。
「她……是你的未婚妻……」為什麼她要對鳳瑯琊下藥?
「我愛的人不是她。」他不會像時下男子那般三妻四妾。今生今世,他只願娶一人為妻。鳳凰非竹實不食,他也不作其它選擇。
听到他不愛其未婚妻,心莫名一陣抽搐,艱澀道︰「她是你祖父為你訂下的姻緣。」
「她不是你呀。」
心不再感到澀然,取而代之的是喜悅盈心,心跳加速,臉頰微微生熱。
心緒起伏著,想弄清楚心中的疑惑。「是不是因為她是前幽玄樓主的外孫女之故?」會是人們常說的︰門戶之見?尤其幽玄樓今非昔比,不再是名門正派的代稱。
「不是。」看出華敷的旁徨與心慌,鳳瑯琊索性將心里的話傾訴︰「倘若今日我無動情的對象,父母之命,煤妁之言,與任何一位名門干金或江湖俠女成親,或許,我會無異議。」赤果果、毫不掩飾剖開深埋心底已久的愛意。
「祖父當初訂婚盟對象如是你,我會欣然接受。不論你是何種身分,哪怕是殺人無數的殺手,我還是非你不娶。因為你才是令我動情的人兒。」
鳳凰非梧桐不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她早該知道,眼前堅毅性子的男于絕非任何人能左右。
他再次向她示愛。同樣的情境,在百草畹,他中了藥叉的螫情陰陽,在無法確定她的心意前,他寧可獨自承受欲火燒焚之苦,強撐身體的不適,就為得到她的承諾;沒有承諾,他寧願被欲火燒灼而亡,直到她許下今生相守的盟約。
她何其有幸得到他的真情。
看著華敷走向他,他連退數步。「不用了。」明白嬌妻動機。
他不是孟浪貪歡的魯男子。
「為什麼?」剛剛他不是坦言對她的情意了嗎?
他現在應該被欲火焚得難受,為何要拒絕?「我們在百草畹已訂婚盟。」
她不懂,在百草畹,他拒絕她,是為了一個承諾、一份白首之約。他們在師尊墳前、天地見證下,已成夫妻;既是夫妻,她為他解體內催情香無不妥呀。
「妻子不是物品或藥物,你的價值,更逾我的生命。」怕在藥效助興下,傷了她。他對她的珍惜不是任何物品可比擬。
你的價值,更逾我的生命。毫不遲疑坦言濃烈的情感。臉頰熱燙起來「這個能舒緩你身上的藥效。」丟一個瓷瓶給鳳瑯琊。
藥叉三番兩次對他們下媚藥情蠱之類的催情藥,她不得不撥些心思去研究那方面的知識,果真還派上了用場。
「謝謝。」怕敷兒為他擔憂。「這藥效不比藥叉的情蠱,以我的功力,一時三刻便可化解。」真正催情藥,是他眼前鍾愛的佳人,普通的藥是奈何不了他的。
***
與鳳瑯琊分開,欲回房的華敷卻遇到有心等候的華予芙。
她的臉色蒼白悲愴,月色照在她臉上,更形淒苦。華敷心生不忍。「華姑娘……你無恙否?」
華予芙委屈淚珠成串成串直掉,哭得柔腸寸斷,哽咽︰「我……好難過。心,好疼、好難受……」
醫者的慣性,伸出右手三指切脈動作,卻被哭成淚人兒的華予芙用力抱住,抽抽噎噎。「我沒事……因為被他拒絕……」
很清楚鳳瑯琊拒絕她的理由,同時自己是當事者之一,該如何安慰因她受情傷的華予芙?只是靜靜地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鳳殿主喜歡的人是你,愛的人是你……就連我都忍不住喜歡你……」
拍背的動作停了下來。
不甘心,豁出去的盡吐心中的不快。「可是,我才是她的未婚妻呀,與他有婚約之人……」
未婚妻、婚約……拍背安撫的動作完全停下,定楮瞧著眼前哭紅雙眼的人兒。是呀,鳳闕殿人盡皆知的事,她也知道,但……听到婚約、未婚妻的字眼,她的心緒波動著,臉面有著輕微的燥熱感。
「我的親人們都不在我身邊……唯一的親人——未婚夫,卻不理睬我,對我視若無睹……」像是不甘,也像是若有所悟,肝腸寸斷的低訴著︰「你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只有你能坐。而我……希冀他心中有一塊小小的角落留給我,是妾、是婢我皆甘之如飴;能留在他身邊,看著他幸福,我就滿足了。」話里蘊藏著自憐的悲情和無盡的情意。
「所以……今晚,我對他下藥……」畢竟是大閨女,說起閨房私密,華予芙臉紅不自在,吞吞吐吐說道︰「想與他……玉成好事,以達心中的想望,沒想到他不假辭色,斷然拒絕。」一片冰心被狠心砸碎。
好個痴傻的痴情女!相思病,病相思,是無法用幾味藥材或在患處扎幾針就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