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直把聶席郎當成偶像般崇拜迷戀,畢竟他是在她最無助時拉了她一把的貴人。
因此當騰錦茜說御史中丞之名正是聶席郎後,她不再猶豫的點頭答應,就盼著能與恩人重新相遇,再續前緣。
然後,她真的見到他了,只不過見到他的同時--也是她憧憬幻滅的開始。
「真的什麼都沒有?」夏純純一臉失望的模樣。
「你不是很期待與他見面,還說他是你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恩人?」騰錦茜也好奇地問著。
「別再說了,他和我所想的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杜月香沮喪一嘆。
她自以為是,妄想與他的重逢肯定是上天給她的指示,他們倆之間一定有什麼特殊的緣分,結果現實是殘酷的,她的恩人根本就沒她所想的那麼美好。
原來他是個不苟言笑的冷面男,講話不留余地,又毒又狠,還像個古板教官一樣連她的妝都要挑剔,想到接下來還得再面對他冷面兼毒舌的教,她真的有種想落跑的沖動。
「不錯呀,幻滅是成長的開始。」騰錦茜忍不住一笑,她也知道聶席郎那一板一眼的性子是會讓人抓狂的。
杜月香沒好氣的瞪了騰錦茜一眼,無奈一嘆,這就是所謂的「誤上賊船」嗎?那這艘賊船還真是高級,船長還是當今女皇咧!
她根本就不是當御史的料,但既已經上了賊船,滿朝文武百官都知道她是新任御史大夫,要是她當了一天不到就落跑,這臉就丟大了,其他男人一定會拿這件事譏笑女人沒用,還是乖乖回家相夫教子的好。
她怎麼可以成為一鍋粥里的老鼠屎?就算不為全天下的女人,她也要為了自己的名譽拚了,夏純純可以在官場生存下來,她也一定行!
杜月香在御史台的日子,真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因為她什麼都不懂,一忉都要從頭學起,每天還被聶席郎監督,痛苦的啃著那一堆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啃完的工作實錄,還得挪出時間跟他學習處理各式各樣的公文,她要是稍微偷懶一下,他銳利的眼神就馬上瞪過來了。
而他一直對她化妝的事很有意見,但只要她將「果奔論」提出來,他就一臉尷尬,眉心皺痕深得都快能夠夾死蒼蠅,連著幾次之後,在這方面他倒是放棄了,沒再逼她一定要素顏上朝。
但她也只有在這事上佔上風而已,其他方面都被他制得死死死,沒半點翻身的余地。
他們倆現在的立場謗本就不是上司與下屬,而是「嚴師與低徒」,她自認不是什麼高徒,她也不想當他的高徒,她只想趕緊順利上軌道,然後就可以擺月兌他的緊迫盯人了。
她從沒過過這麼一板一眼、沒情調的男人,難怪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因為沒多少女人忍受得了他無趣的性子。
而她唯一能夠喘口氣的時候,就是中午的用膳時間,只不過遺憾的是,御史台的用餐氣氛真不是普通的沉悶,她都覺得自己快消化不良了--
「喂,你們不必都悶不吭聲的,可以一邊用膳一邊聊天,輕松一下,不需要連在用膳時也繃得這麼緊吧?」
在御史台專用的食堂內,每個僚屬都安安靜靜的吃自己的飯,整座食堂中只有餐具踫撞的聲音。
杜月香是當了官才知道,原來皇宮內每個機構都有他們專用的「食堂」供應官員午餐,而準備午餐的廚房則叫「公廚」,官員們一到用餐時間就齊聚食堂,等著廚吏送飯上來。
杜月香一發話,僚屬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自顧自的用膳,場面依舊冷到了極點,就坐在杜月香旁邊的聶席郎也無反應,懶得理會她的意見。
她無奈一嘆,這些下屬目前根本就不受她控制,常常把她當空氣,這也難怪,她沒有資歷也沒有任何功績,卻空降成為他們的頭頭,他們會不服也是正常的。
她不急著要他們馬上接受她,凡事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先改善用餐氣氛,要不然她擔心自己很快就會得胃穿孔。
「那麼這樣好了,就由我先說個笑話娛樂娛樂各位,然後從明天開始,每個人都要準備一則笑話在用膳的時間娛樂大家,一天輪五個人,說過的笑話不能再說,到時候說不出來或是說到重復的笑話,就要接受小小的懲罰。」
杜月香此言一出,他們終于有所反應了,不過卻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與身旁同僚竊竊私語,覺得這個新台主沒事找事做。
聶席郎繼續不動如山,不想理會她的一時興起。
「我要開始了。有十只羊,九只蹲在羊圈內,一只蹲在豬圈內,請猜一個四字成語。」
大家繼續你看我、我看你,這是什麼笑話?猜什麼成語?
「猜不出來嗎?那我就公布解答了,答案就是‘抑揚頓挫’,因為有‘一’只‘羊’‘蹲錯’圈了,噗哈哈哈……」
「……」
除了杜月香自問自答兼自笑外,其他人全都沉默一片,氣氛冷到不行,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惡搞笑點。
「哈哈哈……咳,其實我真的覺得挺好笑的,你們不覺得嗎?」她終于有些自討沒趣的收起笑意。
眾人還是冷成一片,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難道是她的笑點不適合這些古人,所以才無法引起共鳴?
她干脆轉頭瞧向身邊的男人。「聶中丞,那麼你也來示範示範,說一則笑話吧。」
聶席郎終于轉眸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說--別胡鬧了。
「快點,這是命令。」
聶席郎抿了抿唇,最後還是以平板無趣的嗓音說道︰「某一處的尚書與侍郎向來水火不容,互有嫌隙,某一日尚書見一只狗闖入堂里,刻意問侍郎︰‘是狼?是狗?’侍郎听了,即刻回道︰‘狼與狗之區別在尾,上豎為狗,下垂為狼。’」
杜月香等了好一會兒,見聶席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才問。「結束了?」
「結束了。」
「請問笑點在哪兒?」她有些困惑的蹙超眉。
「尚書罵侍郎是狗,侍郎也罵尚書是狗。」
「……」換她默默的吃起飯來,果然她和古人的笑點有代溝。「算了,當我剛才什麼提議都沒說。」
第二章笑點有代溝(2)
這一頓午膳繼續吃得冷颼颼,吃得杜月香腸子都快打結了,用膳時間一結束,眾人紛紛離開食堂,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杜月香也跟著離開食堂,往自己書房的方向走,誰知道她走在廊道上,突然腳下一滑,毫無預警的摔得四腳朝天,一跌坐在地。「啊--哎呀!」
砰的一大聲,嚇到了正四散的眾人,他們轉頭瞧見杜月香摔一大跤,狼狽的躺倒在地,不少人幸災樂禍的掩嘴輕笑,可終于被「逗笑」了。
「痛……痛死我了……」杜月香扶著自己扭到的腰坐起來,見到地上有一小灘透明的不知名液體,伸手一模,發現似乎是油,忍不住咆哮。「是誰暗算我?」
地上莫名其妙的怎麼會有油?這實在是太可惡了,到底是哪個廚吏那麼不小心,將油翻倒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聶席郎慢了好一會兒才從食堂內走出,見杜月香坐倒在地上,卻沒有半個人去扶她,甚至還在一旁偷偷取笑,不由得冷肅起面容,出言教訓。「這就是你們從小學到大的禮節?遇人有難,不伸出援手就算了,還在一旁竊笑?」
偷笑的眾人們即刻收起笑意,有些心虛,模模鼻子趕緊回到自己的書房去,不再繼續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