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我忍耐很久了,我真的受夠了,我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揪著他的衣領。她知道,如果再不抓住他,她連站在他面前的勇氣都快沒有了。
「阿牧,告訴我,你來告訴我,我們倆到底算什麼?我們倆到底算什麼關系?是合作伙伴,是朋友,還是這個都市里因為寂寞而彼此安慰的男女?是不是天亮後,我們就該回歸到互不相識的階段?」
不知道她突然之間在發什麼瘋,阿牧受不了地拉開她,「風景,你是不是喝酒了?等你清醒以後我們再談,現在——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賽風景一把甩開他,恣意說著埋藏在心里很久的期待與失落,「回到家里,面對你的溫柔,我又說不出這些我早該說的話了。我們從認識到交往,已經快四年時間了。你覺得,我們日後的出路在哪里?請問你,俞牧先生,你真的有計劃過我們的將來嗎?」
看著她滿面恣意流淌的淚水,阿牧知道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兩個人的談話也不會有實質的進展。他拉過她的手臂,想送她回家,「風景,還是等你冷靜點,我們再談吧!」
「我很冷靜,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冷靜過。」
甩開他的手臂,她再也不要听他說,再也不要一切都以他為中心,再也不要任何事都以他的喜惡為第一要素了。
「我比你大四歲,今年我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女人到了這個年紀,都有點恨嫁吧!而這個世上我唯一想嫁的人就在這里,就在我身邊,為什麼我卻嫁不了呢?我看不到我們之間的出路,一點也看不到——雖然我用盡了這輩子的努力。」
第九章駕著春風來(1)
情人節的晚上賽風景是在阿牧的懷里哭著睡著的。
那天晚上之後,賽風景好像失憶一般,再沒有提及那晚的話題。他們繼續做著他們的生意,繼續甜蜜地過著他們的二人生活,好像所有的矛盾、爭執、煩惱都不存在似的。弄得阿牧都有點懷疑,那晚的她是否只是一時精神失常。
就在他們即將淡忘那一夜的時候,陶傲南終于迎來了第一次為肚子里的寶寶做B超的時刻。巴莫陪同,賽風景主動請纓,三個人浩浩蕩蕩進了B超室。看到那顆小小的心髒在小小地跳躍,盯著電腦顯示屏的賽風景也跟著跳躍起來。
「這就是BB嗎?」
她很不確定地盯著那顆花生殼形狀的黑影,興奮之前甚至蓋過當媽的本人,「醫生大姐,我听說B超圖可以作為照片留下來,等一下可不可以影印兩張?給BB的媽媽一張,給我留一張?」
醫生頭一次看到陪著來做B超的人居然比媽媽本人還激動的,索性就答應了︰「你這麼喜歡小孩子,干嗎不自己生一個呢?」
賽風景訕笑地搖了搖頭,「唉!太忙了,哪有時間啊!」
醫生大姐好心地提醒她︰「現在啊,很多人都說忙事業忙事業,不結婚不生小孩。等過了三十五,再一個個為了生育的事咨詢醫生。叫我說,順應天命,既然人的生理規律決定了可以在二十多歲最好的時光繁衍子息,為什麼非要等到年紀那麼大,身體各方面機能都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再給自己找麻煩呢?」
賽風景悶頭听著,並不做聲,陪著陶傲南出了醫院的門,皇後娘娘陶傲南一句話︰「我想吃水果撈。」
小太監巴莫屁顛屁顛地去買東西了,兩個女人坐在醫院的花園里,賽風景仿佛又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四年前,也是在這里,她第一次確定阿牧喜歡她的心情,第一次有了阿牧女朋友這個身份。如今看來,一切恍惚還在眼前,可又全都變了。
她呆呆地望著前方,眼神卻是失去焦距的。看著她,陶傲南忽然感覺很悲傷。扶著她的肩膀,好姐妹大概就是在這種時刻讓你任意倚靠的。
「很累嗎?那靠在我身邊吧!」
賽風景躲在她懷里搖了搖頭,陶傲南卻隱隱听到了哭泣的聲音。摩挲著她的腦袋,雖然很不情願,可陶傲南還是替她做了決定︰「不行……不行就放棄吧!」
「我放不下。」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那你準備怎麼辦?」這種事情除了當事人誰也做不了最終的決定。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短時間內阿牧對我們的未來沒有任何計劃。」他已經做了決定,剩下的就完全看她自己了,「我放不下他,可在這段感情里也看不見希望,看不到出口,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樣。」
就這樣慢悠悠地蹉跎下去吧!要麼他做出改變,要麼她最終無法忍受,情願割舍曾經深愛的那個人,那顆心。
晚上的風景居門口是塊不錯的納涼地方,吃飽喝足的人們會坐在那里吹吹涼風,聊聊張家長,說說李家短。
婆婆們抱著孫子寶寶湊在一起拉家常數家短,幾個女乃女圭女圭听不懂大人的話,熱鬧地擠在一堆,你拽我的手,我啃你的腳,還有一個男娃直接把口水淌在人家女娃的背上——看美女看到流口水——約莫就是這種境界了。
店里點菜的高峰期過了,賽風景坐到店門口,一會兒逗逗這個,一會兒逗逗那個,玩得不亦樂乎。
阿牧站在店里向外張望,她那麼開心的笑,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一低頭他不小心瞥到桌上放著的賽風景的錢包,這個家伙又把錢包到處亂放了。
他拿起錢包正要給她送去,無意間瞥見錢包里一張黑色的小圖片,好像是用照片紙打印出來的。他忍不住拿出來細看了看,這黑乎乎跟花生米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風景,這是什麼啊?」他好奇地開口詢問。
卻被賽風景像寶貝似的一把奪走了照片,「這個是陶傲南和巴莫的寶寶最早的照片。現在他才十二周,只有指甲蓋那麼大。這是寶寶的頭,這是他的身體,很像花生殼吧!好可愛的樣子。」
阿牧忍不住笑她,「你會不會想太多?這照片黑漆漆的,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楚好不好?」
「是哦!」
賽風景緊緊地握著照片格格地笑著,笑到阿牧感覺怪怪的,最後竟笑得他毛骨悚然,「風景,你還好吧?」
他仔細盯著她,竟發現她眼里閃著淚光——自打陶傲南懷孕以來,她到底怎麼了?只听說過孕婦的情緒會因為懷孕而起伏不定,沒听說過還能傳染的。
他正想問個究竟,忽听到賽風景手機鈴聲驟響,她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逃避他眼神的追究——
「喂?媽啊!哦,我很好啊!結婚?誰又結婚了……我和阿牧不著急啦!生意剛剛步入正軌,等再多賺點錢,等開更大的店,我們就結婚啦!
「我知道……媽,我知道,我知道錢是賺不完,可是沒有錢,拿什麼結婚?拿什麼生小孩呢?你放心……你放心我不會成為高齡產婦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阿牧不想結婚,是我不想這麼早被孩子拖累,二人世界多美妙啊!就是……你不用來,你真的不用來,真的不是阿牧的決定,是我!是我不想這麼早結婚,更不想三十歲就被小孩纏住。
「阿牧他……他倒是跟我求了好幾次婚,上個月過情人節的時候,他還買了花和戒指單膝下跪請我嫁給他呢……嗯,他媽媽很滿意我,我每天晚上都跟他媽媽視頻,他媽媽說我比她兒子貼心多了。上次他媽媽還問我什麼時候結婚,請我去台灣度蜜月呢!真的不是他或者他們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