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貴跪在地上,頭點著地,根本不敢說一個字。倒是皇後發話了︰「你老實說了,或許本宮還能留你一個全尸。若是逞能獨自攬上身,本宮叫你一家子陪葬。」
她這話真把子貴嚇得不輕,她趕忙磕頭求饒︰「皇後娘娘饒命,皇上開恩啊!奴婢說了,奴婢全都說了。是……是……」
她抬頭望向湖陽,又看向皇後娘娘,最終將目光落在了前者的身上——
「是……是湖陽公主。」
皇上頭一個坐不住了,「什麼?你休要胡亂攀咬!」
董宣也提醒她︰「你說這話可要有證據,隨意攀咬皇親可是株連九族的罪過。」
在場的兩個男人急得跟什麼似的,倒是被扯進來的湖陽公主氣定神閑地坐著听著,好像跟她全然無關似的。
爆女子貴又看了看皇後娘娘和湖陽公主,一咬牙什麼都說了。
「都到了這當口,奴婢不敢說謊。那日陰貴人和公主殿下合計,想借奴婢之手對皇後娘娘實施巫蠱之術。陰貴人將皇後娘娘的生辰八字告訴了公主殿下,公主做好了覆有娘娘生辰的人偶,請巫師扎針作法後,連同符咒一起交給了奴婢,讓奴婢埋于娘娘的榻下。
「奴婢做完此事,很是慌張。陰貴人安慰奴婢,說公主在宮外設壇施法,不幾日娘娘就會暴斃,要奴婢不用擔心。陰貴人還承諾奴婢,事成之後提拔奴婢為近身侍女,封五品內官位。果然不出幾日,皇後娘娘就無端病倒了。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請皇上、董大人詳查。」
她說的話字字圓滿,乍听之下根本找不出破綻。皇上慌了,董宣也急了。
皇後娘娘抓住此大好時機,開壇作法。
「皇上,這一字一句,您可听得真切?」
真切!真切得很哪!
皇後娘娘滿面春光,全然沒有剛中了什麼巫蠱之術的模樣,她恭敬地請旨︰「現在就請皇上聖斷。」一次消滅兩大禍患,想心情不好都難啊!
見皇上支支吾吾、猶猶豫豫,皇後再添上一把柴火,「此案已然明朗,本宮深知皇上對陰貴人和長公主寵愛有加,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不公正處置,只怕日後難以服眾。」
幾句話將皇上逼到了絕境,他知道皇後娘娘選此當口前來,就是逼著他必須處置陰貴人,順帶捎上湖陽公主,可這正是他最不願意做的。
「董大人,朕命你將子貴嚴加看管,查清楚案件的來龍去脈,速速報予朕。」
「臣……」
不等董宣接命,皇後娘娘先下手為強,「皇上,此案已定,您若羈押不辦,大有徇私之嫌。此時下決斷還罷了,若待到朝堂之上,當著諸位大臣的面將此案剖析訴清,只怕會讓群臣激憤,處斷決絕。」
她這是在威脅他?皇上深知,皇後是在暗示他,如果他現在不下決斷將陰貴人和長公主明典刑律,他日到了朝堂之上,她娘家的那些大臣將此事拋出,陰貴人和長公主更會落得不妙境地。
可要他明知道陰貴人和長公主沒有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卻要將她們處以極刑,他辦不到!他這個皇上做得算什麼啊?連自己的愛妻和姐姐都保護不了,他還當個什麼勁啊?
「朕……朕不能……」
一直靜默無語的湖陽起身擋在皇上與皇後之間,截住了皇上未出口的拒絕,「既然此事牽扯上我,還請皇上先將我和陰貴人收監,待查明實據,再做最終的定奪吧!」
「也好啊!長公主勇于承擔,也不失公主之儀啊!」皇後正愁皇上會一意孤行呢!既然湖陽開了這個口,倒省去她許多的麻煩。
皇上與湖陽公主對視片刻,皇上終于做了決定,「朕令陰貴人留守其宮,長公主湖陽留守公主府,除非朕的命令,二人不得踏出宮門府邸半步。」
皇後怒氣沖心,讓這兩個人留在自己的地盤上,這也叫收監?好吧,她就暫且咽下這口氣,看她們還能逍遙到幾時。
皇上又令董宣︰「朕令董大人務必夜以繼日、日以繼夜查清此案,朕也好早做定奪。」
董宣接下皇上的任令,深深地望向湖陽,其實不用皇上說,他也會為了她的清白竭盡全力。
湖陽略過他,直直地走到皇後的面前,笑容如花——
「我終于知道這全盤的計劃了,娘娘。」
第9章(1)
「我知你沒有參與巫蠱之事,我定會還你清白,相信我……我知你不喜歡我,我此舉並非想博得你的好感,你不要多慮……也許是我多嘴,可……可去的人已去,活著的人到底還是要好好的活著……」
董宣對著門板說了半天,也沒有勇氣跨進那道門。
唉,他這個男人當得未免也太窩囊了,「唉——」
「我說董大人啊,你說了這麼多,口不干嗎?要不要進來喝杯水啊?」繁錦一臉好笑地瞅著杵在門外的他,她已經站在門板後面听了好一會兒了,實在待不下去了。
董宣不好意思地直撓頭,「繁錦姑娘,你是知道的,我嘴笨,說不出什麼好听的話來。」
「能不能說好听話就不知道了,不過能幫公主洗清罪名才是正經。」公主看起來跟沒事人似的,不過繁錦就沒那份閑心了。自打听了公主那些有關巫蠱的故事,她就整天心慌慌,現在連皇上都下令要公主禁足,可見大事不妙。
她的愁悶董宣都看在眼里,再不能耽擱了,他還是去做正經事吧!「繁錦姑娘,我還有公事,就不再耽擱了。」
「一切就拜托董大人了。」繁錦笑吟吟地送他出府,轉身就撞上了湖陽公主,「公主,您……」
「是董宣?」湖陽淡淡然一句,全副心腸都留在手里的芝麻糕上,這東西的味道真不錯。
繁錦發現那東西本是董大人的最愛,怎麼上了公主的手?「公主啊,董大人其實很緊張你的案子……」
「——我知道。」
「他其實很緊張你的……」
「——我知道。」
「他其實很喜歡你……」
「——我知……」
炳哈,繁錦得意得很,「公主,你終于承認啦?其實你知道董大人的心思,你也默默接受了董大人的這份心思,對嗎?對嗎對嗎?」
湖陽悶不吭聲,埋頭啃著那塊芝麻糕,好像那是世間獨一份的絕品,不品不行啊!
繁錦偷偷瞄了她一眼,繼續絮叨︰「其實,董大人這個人真的不錯啊!論學識、相貌自不比宋大人差,最重要的是他這個人讓人看著真真切切,不像宋大人。宋大人這個人……人品沒得說,官品沒得說,可讓人覺得像一幅美麗的畫,美則美矣,可觸不到、模不著。董大人就不一樣,他跟公主你手里的芝麻糕一樣,吃得香甜,滿嘴留香,那種感覺是最最真實的。」
一塊芝麻糕塞進她的嘴里,「這下才是最真實了。」
「喂,公主……公主,你到底覺得董大人怎麼樣啊?你到底要不要嫁董大人啊?要不要啊?公主——」
湖陽回了房,兀自關了門。什麼嫁不嫁的?
他說的那些話,別說是貼著門了,離三丈遠都能听著真切。他的真心她怎麼會不懂呢?只是,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啊!
有些事真的是不能強求啊!
既然此案關系到湖陽和陰貴人兩位主子,董宣自然要去找陰貴人談談此案。
陰貴人遵皇上之命,留在自己的寢宮之中,一步不能出。董宣由皇上身邊的陸公公陪同,拿著皇令站在陰貴人寢宮門前。
很快,陰貴人身邊的侍女便請他進宮。
董宣照例是要行禮的,他剛跪下,陰貴人急忙親自將他扶起,「董大人不必多禮,現在我已是待罪之身,哪還有什麼尊貴可言?董大人就不一樣了,皇上經常同我說起,很是敬佩董大人剛正不阿的品行,還稱董大人您是硬脖子縣令——我相信此次董大人一定能查清案情,還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