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讓九斤半叉著腰放聲大笑起來,「餓了?你說餓了?你看好了哦!」她對著地上正吃得忘乎所以的臭狗叫了一聲,「餓了!」
那條臭狗頓時抬起狗頭搖搖尾巴,滴溜溜的狗眼巴巴地望著她,九斤半得意地指給二閑王看,「這下明白了吧?‘餓了’是它的名字。」
「餓了?它叫‘餓了’?」二閑王的心中九曲十八彎,這在搞什麼玩意?一條牆根底下蹲著等死的臭狗居然還有了名字,而且還是這麼個怪名字。
九斤半難得好心情地解釋給他听︰「它之前大概是餓壞了,所以我喊它什麼它都沒反應,獨獨說到‘餓了’,它就會乖乖地听我話,所以我就叫它‘餓了’。」
說話間每提到「餓了」,那只臭狗都沖著她搖搖尾巴,滿臉討喜賣乖。那副諂媚的樣子讓二閑王看著就來氣,可又不能當著九斤半的面將它變成烤狗肉。
算了,他告訴自己別再跟一條狗生氣,他要見的人是她。
「你……你對我們的事是怎麼想的?」上慣了風月場的他,在面對她,在問這話的時候竟會緊張,連他自己都感到驚奇。「我們?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嗎?」
她蹲子替餓了擦臉,以手指輕輕地梳理它的毛。餓了愜意地躺在她的腳邊,他們就那麼膩在一起,看得二閑王有些吃味。為了能盡快變成餓了,和她膩味在一塊,他索性把話挑明了。
「我的心意那天在馬車上你也該明白了吧!我想……我想要你。」
她冷冷地別開臉去,留下冰冷的側臉,「要我?要我做什麼?為奴婢伺候你?我原本就以五千兩銀子的身價賣給了你,你不用擔心我會跑掉。要我做你的陪寢?很抱歉,我畢生沒那麼高的志願。」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他急于辯解,「我是真的中意你,喜歡你,我……我是真心的。」三十來年,頭回動了真心,他不由得慌了神。
在經歷了馬車上那段漫長的攀談之後,九斤半卻出奇的冷靜,甚至近乎冷漠,「我的爺,你的真心太過復雜,我看不懂,也不敢去看。」
他知道,之前他對她的利用回頭看來的確有些可怕。他願意做任何事,扭轉他們如今的僵局,「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的真心?」
她只是搖頭,「不用做什麼,真心即使不表示,我也能感覺得到。若是別有用心,做再多也是枉然。」
她抱緊餓了,與一條狗對視著彼此的真心。
「就拿餓了來說吧,我帶它回府,給它吃的,讓它肚子飽了,有個自己的小窩,可以踏實地睡上一個好覺。它知道我喜歡它,待它好,它也全心全意地對我。它听到我回來,便會挪著肥嘟嘟的熱情地舌忝我的腳指頭。有時候它大半天沒見到我,猛一看到我會撲到我身上,用它濕濕的舌頭親我的臉——它所有的心思就是愛我。它一無所有,沒有權力沒有金錢沒有地位,就憑著它以「愛我」為生命的全部內容,單這一點便能擄獲我的心——你,做得到嗎?」
第六章誰嫁誰娶都一樣
他堂堂二閑王居然輸給了一條名叫「餓了」的臭狗,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眼巴巴地望著她整天將那條臭狗當個寶似的抱在懷里,他卻連想得到她回眸一瞥都難,她是成心想當他不存在呢!
守護革嫫王朝都比讓她看清他的真心容易,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他的真心、苦心、用心,還有雖身在花叢中卻一點也不花的心?
難不成讓他變成餓了,見到她就搖搖尾巴,伸伸舌頭?這樣就能俘獲她的心了?還是再想點人腦子才能想出的計策?
例如,將餓了捏在手中,她若不肯從了他,他就直接把餓了丟進鍋里煮成湯大補一下他受傷的心靈?
很殘忍的想法,但光是想想也很有利于他受創的心。
想完了這些歪門邪道的,還是來點正經的吧!他端起王爺的架子喚來九斤半︰「去,為我準備朝服,我要進宮。」
朝服進宮?他進宮向來是就著身上的衣裳便去了,用他的話說,我又不參與政事用不著穿得那麼正統。
「這回是怎麼了?想擺出真面目,幫著斜日女主好好打理政務了?」
她就怕他一時興起闖出點什麼亂子來,說好了不再為他擔心勞神的,她到底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細想想,他那麼精明的腦袋,那麼會做戲的臉皮,哪里用得著她操心?
二閑王裝作沒听懂她話里的調侃,只是催著替他取朝服,「我有要緊事,你快幫我取了朝服來換上。」
他不再什麼事都同她商議了,他開始有事瞞著她了。本是她不要再當他的參謀,如今她心里反倒吃味起來。替他取來了朝服,替他親手換上,仔細地收拾著衣襟,拉平衣角,整理著佩飾,她的動作慢極了。
明明就是不放心他,為什麼一定要堅持跟他慪氣呢?
二閑王微微嘆氣,若總有一個人得先投降,那就他吧!「我去跟斜日說,若她不恩準我娶你為妻,這個閑王我就不當了,讓她自己去打理革嫫那余下的三分之一兵馬。」
「呃?」九斤半愕然地瞅著他,這話……是她听錯了吧?他要娶她為妻?她不是以五千兩的銀子賣給他當奴為婢了嗎?用不著再娶回家中,他完全可以省下王妃的位子給他人。
她頭一個反應便是,「你又想玩什麼花招,我的爺?」
「別老把我當個心計頗深的狐狸行不行?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我也是很認真的。」她那什麼眼神?擺明不相信嘛!好吧好吧,等她看到了他的所作所為約莫就該明白了。
拉過她手心里揣著的他的衣帶,他一扭頭朝門外走去。餓了追在他的身後跑了幾步,終于停下來轉過頭瞧向九斤半怯怯地叫喚了兩聲。
揉揉餓了的腦袋,這回九斤半是真的有些心不在焉了。
斜日女主撐著腦袋望著杵在殿下的王叔,這會子她的腦袋似有千斤重。
「我的王叔,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祖宗的家法上是有明文規定的,你身為赤袍貴族居然想娶宮人為正室王妃,這可是違反祖制的大問題。」
二閑王把倔強的腦袋一擰,今天是打定主意跟她干上了,「我說斜日,你少拿祖宗的家法來壓我。那年,罷月將身為宮人的拂景賜給了赤袍大將軍西陵客,也沒見她抬出祖宗的家法來?嗦嘛!」
「拂景原本是銀衣仕族出身,而西陵客卻曾是黑衣殺手,他們之間本就不為世俗規矩所框。再說當日罷月執政,對于許多事都過于隨意處置,本主總不能隨了她吧?」把玩著手腕上那串紫玉珠子,她話是軟,可態度卻堅定極了。
他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更不會因她隨便幾句話就退卻。若是那樣,他也不會跑到這里請她賜婚了。
「斜日,今天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在失蹤年間,早已同一位教書先生生兒育女,你也莫拿那些無聊的世俗規矩來誆我,只一句,要怎麼樣你才肯頒下旨意讓我和九斤半成為真正的夫妻?」
見他心意已決,斜日女主這才好開口說出她胸中藏匿已久的主意。步下王座,她停在他的面前,輕拍王叔的肩膀。
「我說王叔啊,沒想到你玩了一輩子心眼,這會子倒被一個小爆女給玩進去了。好吧,既然你這麼想表明真心,我就成全你。要想讓我降旨讓你們成婚並不難,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