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嗎?自打我上高中起,哪年的情人節我都能收到好多的巧克力。上大學以後,收到的巧克力就更多了。還有我那些外國學生,那可是爭先恐後地往我懷里塞巧克力。我每次都帶回好多巧克力,可阿遙每年都搶我的。說起這個就生氣,今年我一定把巧克力藏起來,收到阿遙再也找不到的地……哎喲!」
他的鼻尖挨了某人重重一拳,估計在明天——二月十四號情人節的當日只能以紅鼻子老怪的形象出現了。
10二月十四
元寶這個小氣鬼,不就幾塊原裝金莎嘛!至于藏成這副德性嗎?
阿遙憤憤地踢著小石子一路罵去,什麼人嘛!為了幾塊巧克力,至于嗎?就為了幾塊巧克力,她也得跟他斷交啊!
元寶這該死的小氣鬼,嘴邊還掛著巧克力痕,手卻亂舞著聲稱沒有收到女生送的巧克力。
不就倚仗自己有幾個外國妞喜歡就把自己當成了萬人迷,想來外國人的審美觀點跟中國人真的不太一樣。長得那麼丑的女生硬看成絕世美人,長得那麼平庸的男生硬看成大帥哥。一幫洋妞還湊在一塊說元寶穿上白色跆拳道服,扎根黑腰帶實在太帥了。
他女乃女乃的,元寶要能算成帥哥,半個中國的男生都能當電影明星了。
最可氣的是洋妞對二月十四這一天的理解跟中國丫頭們完全不同。中國丫頭們就等著這一天收花,收巧克力,收禮物。洋妞們盡在這一天給喜歡的人送禮物了,要不元寶怎麼能收到原裝金莎呢!
阿遙一路憤慨一路在心里嚷著要跟元寶斷絕,未曾察覺有個人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後。
直到進了小區游樂場的那一刻,阿遙猛一轉身——四十多天不曾相見的那個人抱著滿滿懷抱粉嘟嘟的香檳玫瑰站在她的身後,已經站了很久很久。
「常天笑……」她訥訥地看著他,眼楮不由自主地盯著他仍包著紗布的手臂,「你的手……好點了嗎?」
「已經沒事了,真的。不信你看——」他轉動著曾經受傷的手臂給她看,看上去已能活動自如。
接下去又是一陣冷場,他們顯然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就那麼著,一人佔據一架秋千,秋千懶洋洋地晃著,他們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一如兒時。
他低頭看看手里那捧花,總不能一直這麼抱著讓玫瑰曬太陽吧!伸長的手臂,將那捧香檳玫瑰遞到她的懷里,「這個……送給你。」
「謝謝。」她接了過來,將臉埋在花里嘟囔著,「難為你還記得每年的二月十四號我都找你要一束玫瑰。」
「而且還不能重樣。」她的要求不是普通的高,可是這些年他也達標了。
一向都是這樣,她要求他完成。從未給過她驚喜,也從未讓她失望。
因為習慣了,所以他以為未來的許多年,他們會一直這樣延續下去,他沒想過要有所改變,也沒想過有一天她不再要求他了。
「阿遙,我們……回不去了,對嗎?」
回去?回哪里去?她在心中沉沉一嘆,「其實我們不曾真正地戀愛過,對不對?我們沒有向元寶和果果那樣吵過架,也沒有像元寶和果果那樣認真談過以後會怎樣,更沒有轟轟烈烈地愛過,我們……其實什麼也沒有做,卻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走到了回不去的境地。
常天笑點點頭,她說的其實他心里都明白,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做錯了,我們倆到底在哪條路上走岔了道,可我越想腦子就越空。我們倆在一起這麼些年,我竟然有很多事都記不起來。」
「我們誰也沒錯,只是我們倆的個性真的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做戀人噯!」雖然她曾經很想很想找個人愛自己,很想很想那個人就是常天笑。
「常天笑,你知道我爸很愛我媽,其實你不知道,他們最初在一起的時候,我媽對我爸付出多得多的,遠勝過她的生命。他們不知道能相守多久,于是便盡可能在可以相愛的日子里給對方更多的幸福。我看著他們,在很小的時候便覺得,「幸福不是一定要結婚、生孩子,然後兩個人牽著手看夕陽一直到老。我要的幸福是轟轟烈烈,是某一天即使不能在一起,回憶起來依然甜蜜。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滿足,跟我愛的人在一起,我的心覺得很溫暖、很舒服,很……安全。這樣就好了,真的就好了。」
而常天笑的幸福是長長久久,一生平淡,相隨到老。
從一開始他們就在兩條道上,最終又怎麼能走到一起呢?
常天笑的手放在阿遙的頭上,揉著她軟軟的發,心被陽光照得格外清明,「我們……還是朋友?」
「當然,我、你、元寶,一輩子的鐵三角——常天笑,我決定了,即使元寶他不給我吃巧克力,我也不跟他絕交。」她大義凜然地高聲大喝,粉紅的香檳玫瑰襯著她的臉柔柔得與花一般。
懊回去了,她搖手跟他拜拜,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游樂場。常天笑俯首看著地上的影子,腦袋空空,裝不進東西的感覺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壞。
「常天笑——」她站在陽光下,捧著那一大束粉紅的花朵側著身子向他招手,「我喜歡過你,真的很用心地喜歡過你,我不後悔!」
他還她一個微笑,也許以後每年的二月十四的太陽還會這樣絢爛,這樣讓人炫目。
阿遙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才發現門沒鎖,虛掩著呢!
「王大衛,你在啊?」她換了鞋,高聲向臥室方向問著。
他不是說今天是情人節,酒店都訂滿了,今天一天都得留在酒店里幫忙嘛!怎麼這時候還沒走?
王大衛從房里走出來,阿遙注意到他是從她的臥房里出來的,而不是從他自己那間——他從不隨便進她的臥室,今天怎麼感覺古古怪怪的?
看到她手里捧著滿滿一捧香檳玫瑰,他略愣了下雙手接了過來,「我幫你插進花瓶里,我買了一只水晶花瓶,正好配這束花。」
他又是放水,又是擺弄花瓶,兀自在那兒忙活著。阿遙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良久吐出一句︰「你不問這束玫瑰是誰選在情人節這天送我的?」
他低頭弄花,語調平常︰「我猜是……常天笑。」
他還真會猜呢!阿遙戲謔道︰「恭喜你,答對了。」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
就這樣?在他知道常天笑選在情人節這天送她玫瑰,而她又接受了之後,就這個反應?在這方面他跟常天笑真的好像哦!都是拿沉默當萬能,再不肯多泄露一點情緒。
只是這一次,她不會再配合男生的沉默演出,她要把一切說個清楚,即使真相並不比她想象的美好。
「王大衛,你一點都不在乎常天笑送我玫瑰?」
「不在乎。」黑皮小子愣頭愣腦地答曰,「他送你玫瑰,我有什麼好在乎的?」
這就是他的回答?!阿遙差點沒背過氣去,她喜歡听實話,可一點也不喜歡听這種大實話。
「王大衛,你……你只把我當朋友看,是不是?」
「這跟常天笑送你玫瑰有關系嗎?」他倒反過來問起她來了,「他喜歡你,所以他送你玫瑰,很正常,也沒什麼。」
還沒什麼……還沒什麼……
元旦那天,他開著車帶著她一路兜風,車窗大開,他陪她吹冷風吹到全身麻木,最後再開車去山上陪她看日出。回來的路上才發現車沒油了,他們就像兩個傻瓜,用凍得快沒感覺的手推著車往最近的加油站去,直推到兩個人都像練了什麼絕世內功一般頭頂冒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