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不定時緊急集合。
別說是畫下常天笑、元寶他們的颯爽軍姿,阿遙累得連提起畫板的力氣都沒了,只能提筆寫下上述這幾行字。
就算她有力氣畫畫,也沒有好的模板。元寶、常天笑他們一個個就像泥里滾過來的,距離兩米之外就能聞到他們滿身的汗臭味。對著兩個臭氣燻天的家伙,阿遙實在沒有創作的靈感。
那十五分鐘的洗澡時間只夠勉強沖去一身的汗,兩個懶人累得哪怕多在床上躺一分鐘也是好的,才不會花時間洗衣服呢!
常天笑的媽媽塞進他行李里的那麼多衣服倒是派上了用場,內衣是不洗的,穿髒了直接往袋子里一塞,換了干淨地穿。元寶索性髒到底,連內衣都不換。睡他上鋪的常天笑實在受不了他身上,尤其是腳上的味,拿了自己的干淨衣服讓他換了,這才勉強解決了元寶同學的內務問題。
自身的內務問題可以隨便解決,像疊被子這樣的內務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
軍訓要求學員像正規部隊軍人一樣將被子疊成豆腐塊一般有稜有角,就算是正規部隊里的新兵也疊不好,只能將原本軟綿綿的被子淋上水,這才能勉強達到要求。像元寶他們這樣的高中生哪有那本事和魄力?
不過元寶倒想出了解決之道。
他異常謙虛地請來教官為他們做示範,詢問怎樣才能將被子疊成豆腐塊。年輕的教官拿出看家本事,使出渾身解數把元寶的被子疊成了「樣板被」。這小子笑眯眯地向教官道謝,待送走了教官,他像請神一般把疊好的被子恭恭敬敬地供在床上。當天晚上他恬不知恥地擠上了常天笑的上鋪,死也不肯睡自己的下鋪。
「你有陰謀!」常天笑的小眼鏡閃過一道詭異的亮光。
丙然是從小玩到大的伙伴,知己知彼啊!
「還有五天軍訓才結束,這五天我都睡你床,堅決不破壞我那床美好的‘樣板被’。」回報條件是元寶每天清晨幫常天笑軋豆腐,用兩個十六歲男生的身軀將原本軟和的被子硬軋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
常天笑不得不感嘆,在想鬼點子這方面,他的腦筋是絕對比不上元寶這小子的。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休息時間,常天笑和元寶正要躺下來松松全身的懶骨頭。住在樓下女生寢室里的阿遙在下面喊上了︰「常天笑!元寶!下來下來,快點下來!」
還以為她遇到什麼需要他們男人幫忙的大事情,兩個人忽悠一下從上鋪跳下來,直奔樓下而去。
少年軍校實行的是大通鋪,每三十個學生睡一間大房,女生在一樓,男生住二樓,教官和陪同前來的老師都睡三樓的小間。平時女生有什麼動靜,二樓的男生听得是清清楚楚。
來參加軍訓的全都是高一新生,有些是初中一班升上來的老同學,自然關系非比尋常,所以便幾個人或十幾個人形成了一個小團體,這樣的小團體又有自己的領頭人。在元寶看來這就有點類似幫派組織,所謂的領頭人便是黑幫老大。幫派與幫派之間存在敵視和對抗,誰在軍訓中佔了上峰,以後這個幫派的老大在班里便頗有地位。
忽听見樓下阿遙緊迫的喊聲,鐵三角另外兩個小子還以為自己人受欺負了,趕緊跑下去緊急救援。
可……這到底叫什麼狀況?
空曠的訓練操場上阿遙仰頭望著上空,身邊還坐著蘇果果,這兩丫齊望月空,引得兩小子也禁不住抬頭望去。
「天上有飛碟嗎?」常天笑推了推小眼鏡,順道推推身邊的元寶。
「我以為有烤雞翅掉下來。」吃了幾天少年軍校的伙食,元寶無比沉痛地想念著新奧爾良烤雞翅。
阿遙努嘴向星空,嗔道︰「你們倆真俗氣,看看天上,不覺得很美嗎?」
漆黑的夜空掛著點點繁星,如一盞盞明燈照耀著他們的眼楮。初秋的涼風掠過他們的臉頰,吹散了阿遙的發,吹迷了蘇果果的眼。
女生看星,男生看女生。
不知不覺,便被這夜迷醉了。
元寶還是頭一回這樣仔細地望著蘇果果,雖然他們同桌六年,她做了他一整年的輔導老師,他當了她一整年的車夫。可是一直一直以來,他的眼楮都望著前方的路,從未回首細細瞧過她。
那頭卷發讓她看上去少了幾分凶悍,多了點類似于棉花糖的軟綿綿、甜絲絲。
那夜的星空,那夜星空下的阿遙和蘇果果就這麼慢慢地……慢慢地融進了「元寶紀事」,擦不掉了。
「要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坐在蘇果果的身邊仰望著那些傻乎乎隨便眨眼楮的星星,這些話便從元寶的嘴里泄了出來。
蘇果果微微一怔,轉過頭來瞥著他正經八百的表情,反倒笑開了,「平時好像都是我欺負你,我還用你保護?」
「不要拉倒。」這丫太不可愛。
阿遙雙臂抱著膝蓋忽然拉了拉常天笑髒兮兮的迷彩服,「要是有人欺負我,你保護我,好不好?」
常天笑立刻跳了起來,「我說大小姐,你姓‘嚴’噯!你爸當年混黑道的,要是有人欺負你,早給你爸踩遍了,你還用我保護?」
「我爸是我爸,你是你。我爸是用來保護我媽的,你當然得保護我。」阿遙說得理直氣壯。
「我可是柔弱書生,還想找個人保護我呢!」常天笑再躲一步。
阿遙索性耍起賴來,「我不管,我就要你保護!就要你保護!」
兩廂糾纏不下,元寶干脆一手攬一個,「得了!得了!我保護你們,兩個我全都保護。」
阿遙警惕地拉緊自己的領口,警惕地瞅著他,「元寶同學,你笑得很像左擁右抱,男女通吃的大。」
「這樣也不錯,你們兩個全都跟了我,咱們鐵三角就能永遠在一塊了。」他笑得一抖一抖的,愈發像個色欲燻心的老頭子。
不知何時起,蘇果果望著星空的視線轉到了這三個瘋玩一氣的家伙身上。好羨慕鐵三角捆綁銷售的友情,雖然從小便玩在一處,可她好像從未真正融入他們三個中間。
有些東西從一開始生成,便注定了最後的結果。
她不要做元寶的朋友,從小就打定的主意,至今仍未曾改變。
如此良辰美景,偏傳出一陣不和諧的喊聲︰「真的沒了,真的全給你們了。真的……」
「沒東西就交錢,你小子狡猾著呢!那麼幾口袋東西,里面一定還藏著不少好東西。」
提到幾口袋東西,元寶和常天笑互相對視了一眼,忽然想到一個人。
「不會正好是那個人吧!」
兩小子把兩丫頭藏在身後,自己卻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向聲音傳出的地方張望。不看還好,這一看便再也走不掉了。「你們兩個……說你們兩個呢!看什麼熱鬧?給我出來!」為首的那個看上去有一米八的小子沖元寶他們招了招手。出來就出來!反正元寶他們也沒打算逃跑,借著路燈一不小心瞟到被那伙人逼到牆角的倒霉蛋——雖然鼻涕、眼淚糊住了黑漆漆的臉,可那張臉到底看了多少年,想裝作不認識都難。
踫巧正是他們猜測的那個人……
元寶啐道︰「大胃王,沒事干你帶那麼多的東西來軍校干什麼?」
「這就相當于帶著金銀珠寶進土匪窩,不打劫你打劫誰?」常天笑的比喻更傷大胃王的心。
一向趾高氣揚的家伙竟落得如此窘迫的下場,還偏偏被一向跟他不對盤的元寶他們瞧見,大胃王頹喪地垂著腦袋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