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如此,他就先送她去死。
嚴悔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他倒要看看,她的生命有多強。
他太笨了,如果一個人每天都在等死,她又怎麼會害怕死亡呢!康柔翰也不掙扎,只是用她那雙顯示生命力的大眼楮盯著他,不放。
「我從十五歲知道自己患了系統性紅斑狼瘡開始,我每天都在想自己什麼時候就會煙消雲散,也許你就是我的黑白無常。你來了,于是我該走了。所以,你掐死我吧!我早就不想這樣活下去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她都在說些什麼?想顯示自己學歷比較高是不是,盡說一些嚴悔听不懂的話。
不過他听懂了一個詞——系統性紅斑狼瘡。
他赫然松開手,茫然地望著她,「你十五歲就得這種病啦?」
他眼底的感情,她能不能理解為憐惜?折騰了一圈,康柔翰有些累了,她想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嚴悔卻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走啊!」
「干嗎?」他總是做出一些她難以理解的行為。
「你不是要進行學校一日游嘛!」嚴悔也不熟悉這里的環境,只能憑著感覺四處尋找方向。
康柔翰被他拽著,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跟著他一路走去。他相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高大了,也不知道他的腿究竟是怎麼長的,怎麼能邁得這麼快?害她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面,差點沒摔死。
她忙著趕路,沒注意他握著她的手依稀沁出汗滴來。那不是熱出來的汗水,那是嚇的。他緊張,因為「系統性紅斑狼瘡」這幾個字。
迸怪!實在是古怪!
康柔翰回醫院的路上不停偷看嚴悔的側臉,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壞蛋哥哥今天出奇的好,簡直可以算做天字號第一大好人。
她要去哪兒,他就陪她去哪兒,一句怨言也沒有,跟早上陪她出門的那個嚴悔簡直不像同一個人。
到底是什麼促使他轉變呢?
康柔翰在心底將事情的發展重新理了一遍,所有的轉變都從她告訴他自己患的是系統性紅斑狼瘡開始。
是不是他也知道她快死了,所以才對她這麼好?
沒道理啊!她得的這個病又不是說死就死,再說嚴悔這個明知道她是病人,仍然能拿手掐她脖子的惡人絕對不會因為她快死了就對她和善有加的。
到底問題出在哪個地方呢?
康柔翰的心里藏不住話,追著嚴悔問個不停︰「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給個理由吧!」
「我殺你都不用理由,現在需要什麼理由?」明明就是她提出讓他陪她學校一日游的,現在又來找他要理由。她身體有病,腦子也有病嗎?
就知道他的個性沒那麼容易招認,沒關系,康柔翰自有她的辦法,「讓我來猜猜吧!」眼楮一轉,她想到了,「你……是不是怕我把病傳染給你,所以這麼緊張啊?這種病不傳染的,你不用害怕,其實我只是……」
「紅斑狼瘡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此病累及身體多系統、多器官。此病除了對皮膚的損害外,還會損害身體各個內髒器官,包括肺、腦、心、肝、腎等。因為病情容易多發,而且發作時比較凶險,如同狡猾的狼,出沒無常,所以稱之為‘系統性紅斑狼瘡’。」
他平鋪直敘的描述差點讓康柔翰鼓掌叫好,如果事先不知道他是混黑道的,她還真以為他是醫科大的高才生呢!「你對這種病這麼了解,難道你也得了相同的病?」醫生說這種病多發于女性,她也很少看到男性病友,他應該不會這麼……不幸吧!
不過這也難說,康柔翰從來不覺得自己命薄,可偏偏就是患了這種病,使得她未來的人生都只能與醫院為伍。
想到此處,她不禁拍拍嚴悔的肩膀以作安慰,「你放心吧!這種病也非不治之癥,只要你遵照醫生的囑咐,認真治療,不說痊愈,起碼不會惡化。這方面我很有經驗的,相信我好了。」
「你眼楮有毛病啊?」他哪里像病人?她隨隨便便就給他扣上要死的帽子。好在醫院已近在眼前,他終于可以結束今天的伴游生涯,「滾回你的病房吧!我已經完成第一次探病了。」
「還有兩次呢!」康柔翰豎著手指頭提醒他,雖然他的脾氣壞了一點,嘴巴臭了一點,但總的來說還是個不錯的陪伴,她不打算放過他,「下周五吧!就下周五,你再來探病好了。」
她連時間都為他訂好了,他該說什麼?「我絕對不會來的!」他發誓——你說來我就來,那多沒面子啊!
康柔翰沖他一個勁地傻笑,「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對于不乖的小孩要采用鼓勵法則,如果沒有生病,康柔翰也許已經成為一個兒童心理學家了,那一直是她的夢想。
可從十五歲開始,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的夢想就只能是個夢想了。
嚴悔不想在醫院再耽擱下去,他將她推向醫院的大門,自己轉身要走。
真是個別扭的男人!康柔翰沖著他的背影笑笑,滿心都在期待下周五的再相見。
「喂!」
「啊?」
听見他的聲音,康柔翰立刻轉身望向他。他的眉眼間夾雜著一些煩惱,不知因何而來,為何而愁。
「怎麼了?」康柔翰盯著他,想找到他煩惱的原因。是身上不舒服還是又遇上警察了?「有事,你就說啊!」
他的視線偏轉其他方向,喃喃念叨著︰「多注意保暖,別讓自己凍著了,小心上呼吸道感染引起不正常的免疫反應。還有,下周五如果要我陪你離開醫院,記得帶把傘,輻射也會使病情加重的。」
撂下話,他走得干淨,獨留康柔翰凝望著他的背影,滿心困擾。
他說的那一切都是醫生叮囑她必須注意的,他怎麼會那麼了解系統性紅斑狼瘡這種病?他又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他是壞蛋哥哥,不是她的救世主,他到底想干嗎?
「嚴哥!」
「嚴哥,早!」
走進那棟田園式宅院,不停地有兄弟跟嚴悔打招呼,他在幫里的地位僅次于黑哥,底下的兄弟對他又敬又怕,每次看到他都是簡單打個招呼就閃到一邊。
這些年嚴悔習慣了獨來獨往,弟兄們對他的態度,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反正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人生這一路上有沒有陪伴重要嗎?
他可以擺盡架子,兄弟們卻得把他當祖宗一般供著。
「嚴哥來啦?」
「今天星期幾?」
「啊?」
遭遇嚴悔問話的那個弟兄著實嚇了一大跳,以前每次跟嚴悔打招呼,連一記眼神也得不到回復,更別說是如此奇怪的回話了。
弟兄們一個勁地發呆,嚴悔可沒那麼多的耐性耗費在發呆這種運動上,「我問你們今天星期幾,沒人知道嗎?」
有那幾個機靈的弟兄慌忙搶答︰「周五!今天周五!」
「果然到了周五啊!」嚴悔發出一聲感嘆隨即走向主宅,他的舉止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一干看上去虎背熊腰的男人全都隨著嚴悔的影子看向院子,舉頭望日,他們實在猜不透到底周五的陽光跟往常有什麼不同。
在嚴悔看來,今天跟昨天、明天、後天絕對是不一樣的,因為今天是周五啊!
嚴悔拉開門的時候,宅子里沒有黑哥,卻坐著阿粉。她揚著臉望向他,他們已經有好長一段日子沒見面了,起碼有一周了吧!
這段時間他都在忙些什麼呢?
阿粉很想知道,但她決計不會去問,那太降低她的檔次,男人總是喜歡自由,害怕束縛,她絕不會笨得去做束縛嚴悔的那條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