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薇傻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慣性地伸出手和寧夜紫沾著血的手交握在一起。她能感受到寧夜紫冰冷的溫度,更能感覺到那沾濕的血跡。
「你……你的手……流血了。」
寧夜紫毫不在意地搖搖頭,「沒關系,一點小傷,不要緊的。倒是劉翻譯,你這麼快趕來醫院,不怕誤了班機嗎?」
她想說什麼?她想干什麼?相處了七年的女人,欒義問赫然發現他一點也不了解寧夜紫,「夜紫,你休息吧!我送劉翻譯離開。」
他不由分說推著劉靜薇的肩膀想將她帶走,可惜一切已經由不得他做主了。
寧夜紫用那只沾了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這是最後一次,她只留他這一次,「欒義問,可以了。」
「什麼?」他不懂。
「你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是我們女人間的問題。」寧夜紫的目光落到劉靜薇左手無名指上戴的那枚「傾心」,她不想逃避,也已經無法繼續逃避下去了。
他連讓她欺騙自己的理由……這最後一個理由都不給她。
她走到了懸崖邊沿,已經無路可走了。或者回頭或者跳下去,即便是粉身碎骨,她也需要一個解釋。
「義問,那是你送給劉翻譯的戒指吧!很漂亮。」
寧夜紫贊賞地笑了笑,沒有任何芥蒂,身為一名珠寶設計師,她只是覺得這枚「傾心」配上劉靜薇的無名指——真的很美。
眼前這個手上沾滿血跡,滿面蒼白,眼神里融著受傷卻仍對她微笑的女子就是欒義問的女朋友?
劉靜薇的腦袋從這一刻開始運轉,此時此刻可能發生的種種融入她的腦海。
寧夜紫應該會質問她跟欒義問的關系,質問這枚戒指的來歷,她應該暴跳如雷,像只憤怒的獅子大吼大叫,或者她會沖上來撕破她的臉……
可是,沒有。
什麼也沒有。
寧夜紫平靜得就像所有的事情都理所當然,反倒讓劉靜薇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對了,她應該解釋,應該讓寧夜紫——欒義問的女朋友知道她跟欒義問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寧小姐,你听我說,這枚戒指是……」
「你干嗎要用右手遮住它呢?」寧夜紫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挪開她的右手。
寧夜紫甚至抬起她的手,細細地盯著那枚「傾心」鑒賞起來,「知道嗎?它叫‘傾心’,獲得去年珠寶設計大賽特別設計獎,它的設計者希望所有看到它的人都能一見傾心,更希望買它的人能將它送給令自己傾心的愛人。這枚戒指不只是一件首飾,更是愛情傳遞的使者。因為這個設計者當年遇上令她一見傾心的男人,卻沒有勇氣表達。要不是那個男人主動開口向她提出約會邀請,他們幾乎要錯過對方。」
為什麼她對「傾心」了解得如此詳盡?劉靜薇忽然記起欒義問曾說過他的女朋友是個珠寶設計師,難道她就是……
「欒義問先生,」寧夜紫忽然用了一個很陌生的稱呼來叫這個相識七年的男人,「你選焙珠寶的確很有眼光,但你在選焙時應該要導購小姐介紹一下這枚戒指的來歷。」
欒義問面色一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麼。
他選了一枚戒指作為送給劉靜薇的分別禮物,因為她喜歡這枚戒指,一切就是這麼簡單;他不知道這枚戒指是寧夜紫將對他的感情全都寄托其中,他真的不知道啊!
他做錯了嗎?
他沒有做錯嗎?
這答案對于寧夜紫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劉翻譯,我想知道你和我男朋友——欒義問先生之間的真正關系。」
第6章(1)
「我們認識很平常的,他是這次項目的負責經理,我是德方公司的翻譯,因為工作原因我們常常在一起吃飯。我們很能聊得來,我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很舒服。他給我的感覺很好,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朋友。
「後來接觸漸漸多了起來,我們每天晚上會發發短信,做一些簡單的交流。寧小姐,你也知道我整天到處飛,在這里沒什麼朋友,我真的當義問是很好的朋友——一開始……一開始的確是這樣的。
「可是後來,有一天他突然不給我發短信了。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很害怕,怕失去他,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變了。
「我竭盡全力去討好他,想跟他拉近關系,我不能忍受他離去而去。
「是!是我的錯,我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我還纏著他,這的確是我的錯。
「可我沒想怎麼樣,寧小姐,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拆散你們倆。我只要能見到他,听到他的聲音,偶爾跟他聊聊天,吃餐飯,發發短信就好了。我真的沒想介入到你們之間,我真的沒有啊!
「在我快回德國之前,我終于克制不住向義問表白,不過他沒有接受我。
「他說,他和你在一起七年了,你們同居都已經五年了。他還說,你們結婚的新房已經裝修好了,你們正打算買家電準備結婚,他說他不能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我沒希望,我死心了,所以我打算離開這里回德國。臨走之前,義問送我這枚戒指作為臨別禮物,我沒想到這枚戒指是你設計的,更沒想到它的背後有這麼大的紀念意義。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
在劉靜薇一聲接著一聲的道歉中,故事听完了,寧夜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對她來說,一切遠沒有結束,這些僅是剛剛開始而已。
「想听听我是怎麼知道劉翻譯你的存在嗎?」
連欒義問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夜紫會知道他和劉靜薇之間的瓜葛。
「還記得你跟我撒謊嗎,欒義問先生?我們相識七周年紀念那天,你關了手機,沒有听到我的留言,也沒有給我買禮物。回家之後,你說你在開會。其實,在這之前我曾打電話到公司,我知道那晚你沒有開會,而且有人看到你跟一個女孩在德國餐廳吃飯。如果你們之間光明正大,欒義問先生為什麼要隱瞞呢?我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跟我撒謊呢?
「我很好奇,所以我干了一件蠢事,一件很多女人都會偷偷去做,然後兀自去後悔的蠢事——欒義問先生,我偷看了你的手機,我知道你常常跟一個叫劉靜薇的女孩發短信。劉翻譯,你說有段時間他忽然不回你的短信,其實那是因為這位先生感覺到他虧欠我,忽略了我。所以,他主動抽出時間來陪我,他沒辦法當著我的面不斷地給你發短信。
「我相信那個時候,欒義問先生已經下定決心減少跟你之間的接觸。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你們之間的感情在變質,在月兌離他的控制範圍。他想漸漸拉開距離,讓你們之間退回到友情狀態。可是你做不到,你的感情已經釋放了出來,你收不回去了。于是你進一步地對他好,讓他覺得如果對你太過冷漠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欒義問先生是一個……該怎麼說呢?應該說他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他從不忍心傷害任何人,尤其是女人。他真的動搖了,一邊努力想對我好一邊又不忍心對你太殘忍。他以為你回德國後,一切全都解決了,沒想到你卻在回德國之前跟他坦白了你的感情。」
在寧夜紫的口中,兩個女人,兩條單獨存在的軌跡因為一個男人而交織到了一起。
欒義問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愚蠢到了極點,他以為他掩飾得很好,他以為他能解決兩個女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