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彪,還是再想想吧!」胡隸京不敢想象萬一虎彪彪再也回不來,他的木來會怎樣。這個妖怪的身體將拖著他一輩子,或許他能活幾百年甚至上千年,而這種長命對他來說卻是永久的折磨。
尋找爹是母親的願望,而他的願望只是想和虎彪彪在一起,他好想自私一點,一直守著她,這樣就好。
就連這小小的願望也被光光無情地戳穿,「別再縮手縮腳了,你以為她不去冥界,你們就能在一起了嗎?」怕只怕這份守候如流星劃過天際一般短暫。
胡隸京不懂他言下之意,難道上天還安排了更多的考驗給他們,「我會說服母親,不會讓她再傷害彪彪。」
「虎彪彪現在與凡人無異,你娘傷她根本得不到半點好處。」如此說來,胡隸京不知道人與妖之間的差距嘍?又是幽靈小表展現才華的時候了,「妖依靠吸收天地之間的精氣增強法力,延長生命。對于妖來說人的精氣也是很好的補充,就算你不想吸收虎彪彪的精氣,你的體質也會自然而然地從她身上吸取天地精華。跟你在一起,她很快就會油盡燈枯的。」
幽靈小表的話在無意中給胡隸京判了死刑,他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握著虎彪彪的手,他的手心漸漸失去溫度。
此時的虎彪彪卻瞪著兩只茫然的大眼楮出神地望著遠方,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心里沉積起的那堆木頭在心火的映射下發出 啪啪的脆響,一聲聲敲在她的心上。
她甩開胡隸京的手,猛地竄到幽靈小表面前,「帶我去冥界!我們這就去!」
扁光和幽靈小表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瞧她如此堅決,他們反倒不肯定了,「你……你真的要去?」這可攸關性命啊!馬虎不得。
「她……」
「我要去!」
打斷了胡隸京的話,虎彪彪從未如此堅決,「相信我,我會平安回來的。」
「可是……」就算她再如何保證,要他眼睜睜看著她從眼前消失或許再也不會回來,胡隸京真的做不到。他情願去冥界,去冒險的……是他。
「別再說了,我這次去冥界不只是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除了胡志高,虎彪彪還要去找另一個人的魂魄,她必須把埋藏在心里這麼多年的疑惑問個明白,否則她死不瞑目。
不想再被兒女私情拖累,虎彪彪拉住幽靈小表的手,以為這樣就能進人冥界。
「你這樣隨隨便便前往冥界,那只會是死路一條。」光光精明地做好萬全準備,「胡隸京,你得守著虎彪彪的肉身,她的魂魄離體一旦超過一灶香的時間小表就會前來,等到虎彪彪回魂,小表就會趁機抓走她的魂魄,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胡隸京自然守在虎彪彪的身邊寸步不離,光光還是不放心,「你守著她,萬一有妖精來偷襲你,想吸走你的法力怎麼辦?」
「只要你撤除結境,我會保護他們。」狐妖發話了。
只可惜誰都不相信她,尤其是幽靈小表,「你不害虎彪彪就不錯了,你還會救她?」
「她會。」光光以手撐著腦袋,他就想不通同樣是小毛頭,幽靈小表的智商和他相比怎麼就那麼低,「你想想看,最希望虎彪彪去冥界尋找胡隸京他爹魂魄的家伙是誰?不就是這個狐狸精嗎?她當然會保護虎彪彪的肉身,只有虎彪彪平安回來,她才能知道魂魄的下落啊!」
這樣想想也對,幽靈小表交義兩根食指,口中一陣念念有辭這便破除了孤妖身上的結境。
現在這差幫虎彪彪逼出魂魄和最終吸魂魄人肉身的家伙了。
虎彪彪望著樹影搖曳的窗外,心中再不存任何幻想,「算了,不等了。光光,我知道,以你的法力一定能逼出我的魂魄。」
扁光頷首,問題是,「我的法力與你的妖性完全不同,我沒辦法吸你的魂魄人肉身。能幫你的只有份爹……」
他望向另一個結境空間圍住的妖,只等虎老怕發話了——
「我該怎麼做?」
☆☆☆
那是一片陰郁的光芒,虎老伯從未如此吝嗇施法,掌心的妖力已經到達虎彪彪的心髒的位置,他卻不肯再多施一分力。
他這掌下去要的是他女兒的命啊!
他的不忍胡隸京也看在眼里,可再這樣耽擱下去會壞了大事,胡隸京只好求他︰「老伯,請您動手吧!」
「等等!」光光忽然叫停,他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發,沒等幽靈小表看明白,他的魔爪已經伸向他頭上那對黑犄角。
「痛!」幽靈小表孩子氣地大叫一聲,疼痛的感覺讓他額頭上的幽靈標志自動發出幽藍色的光芒,恰巧照射在那根金發上面。
仿佛變戲法一般,那根金發變成了一支鈴鐺,再隨著光光的中指射出的金色光芒套在虎彪彪的腳踝上。
「這樣就行了。」光光回頭吩咐尚未反應過來的幽靈小表,「快點開始吧!」
幽靈小表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看虎老伯依然猶豫,他索性幫他一把——幽靈標志散發出的死亡標志擊向虎老伯的背,力推力的結果是虎老伯掌心的法力逼出了虎彪彪的魂魄,幽靈小表更是抓住時機用一條黑色的布將她的手和自己的捆在了一起。
他們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剩下漫長的等待留給屋里的妖們。
最緊張的就屬胡隸京了,他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瞪著床上平躺的虎彪彪的身體,片刻都不肯放松。只要門口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他都繃緊身體隨時準備作戰。
記憶里,他和虎彪彪的關系好像一直如此。總是清醒的一方守著沉睡的另一方,這是他們愛上對方的理由,難道也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相處模式?
他不信。
門吱吱呀呀地拉開了,狐妖、虎老伯和胡隸京幾乎同一時刻反應過來,三只奪命的手同時伸向了門外站著的兩個人。
「秦嫂?小林師傅?」見著秦嫂淺笑的面容,胡隸京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你們怎麼來了?」
秦嫂沉默地將吃食放在桌上,瞧了瞧站在一旁的狐妖,她驚訝這麼多年了她的容貌未有絲毫的改變。
兩個女子對視著彼此,平靜的秋波中卻暗藏著多少年的糾葛。
小林師傅不自覺地走到她們倆中間,將手中端的那碗素粥遞到狐妖面前,「夫人,您先喝點粥吧!」
「不用。」狐妖根本漠視小林師傅,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她的眼中除了志高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一個小小的藥鋪師傅算什麼?
夫人不領他的好意,小林師傅只好將素粥端給秦嫂,「秦嫂,您喝吧!」
她接過粥並未多言,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步到床邊。瞧著床上似在沉睡中的虎彪彪,就算不懂妖精世界里的規則,她也猜得出這沉睡背後的意義。
「這是何苦?」長長一聲嘆氣嘆不盡她心頭的酸楚,「隸京,你娘執著,你怎麼也跟著執著起來?你爹死了這些年,何苦再要翻出這些勞什子呢?」
「你給我住口。」秦嫂每句話都如針扎在狐妖的心上,那是她不肯接受的事實,「你這個女人一定巴不得志高死吧!他沒娶你,娶了我,你因此恨他、咒他。你就想他死。」
秦嫂不跟狐妖計較,她只勸說胡隸京︰「趁著未釀成大禍,你……住手吧!」
「秦嫂,」即使跟比母親還親的女人說話,胡隸京死水一般的眼神依然穿著虎彪彪,不敢有片刻的離開,「我和彪彪都已經無法住手了。」
虎老伯說得沒錯,愛的的確能把所有沉醉在愛里的人或妖逼上絕境,可當你領悟這一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