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女生?誰叫車神?車車行里有女生嗎?他怎麼不記得?戰野的記憶系統完全不帶這方面功能,對車神,他真的是一丁點的記憶都沒有。
所以,當車神那張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感到陌生不是沒有道理的。
從他的表情已經能夠判斷出他並未將眼前的她跟那條標語聯系到一起,不要緊,她會提醒他的。拿跟棒子敲敲牆壁上的標語,再敲敲他的肩膀,她大聲宣告︰「跟我念!」
「念?念什麼?」戰野不明白,腦子完全糊住了。
「標語!」
「哦!」戰野應了她的要求,「她是女生,她叫車神。」原來這女生不識字啊!要不怎麼要他念標語呢?
車神氣停在半截,始終喘不過來。扯開嗓門,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這世上很多女生都要尖叫了,因為被氣得克制不住,「把‘她’改成‘我’,照著念!快點!」
「我是女生,我是車神——不對啊!我是男生,我叫戰野。」他再笨,自己的名字和性別總不會弄錯,難道面前這人是瘋子?
她是瘋子,被他氣的,「不是你,是我。」
「對啊!‘我是女生,我是車神’這句話不對啊!我不是女生,我真的不叫車神。」
有沒有刀?車神想先砍了他,再自殺。指著標語,她大聲告訴他︰「我是女生,我叫車神。」
「不是啊!」戰野還跟她糾正,「標語上明明寫著‘她是女生,她叫車神’。」
又回來了!又回來了!再繞下去,他的「車神面容健忘癥」不但治不好,她還得再添個神經病,還是來點實質性的治療方案吧!從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沓紙,這可是她通宵未眠寫出來的稿子。
「你仔細看完,然後告訴我,你都有什麼體會。」
戰野感覺又回到了小學時的語文課,不僅要學習課文,還要歸納文章主題思想,煩不煩啊?
就是算再煩,在車神的緊迫盯人制度下,戰野還是看了起來,認不認真不敢保證,至少他花了五分鐘將大約四萬字的稿子瀏覽了一遍。
「這什麼啊?」戰野拿著稿子望著車神,「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小說嗎?小說里怎麼有我的名字啊?」
這就是我們倆認識的過程,男主人翁當然是你的名字,「你先看,認真看完了再說。」
戰野不記得上次看小說是什麼時候了,他甚至懷疑自己這一輩子,除了在語文課上,到底還有沒有看過小說。
被逼著看了兩頁,他立刻不耐煩了起來,「這什麼亂七八糟的,一點都不真實,這是誰寫的小說?居然也有人看?」
車神的寫作技巧遭到批判也就罷了,變態男居然說她寫得一點也不真實——這明明就是他們倆認識相處的寫實,他憑什麼說不真實?
「哪里不真實了,你說出來听听。」
「這小說里說車神去找羅蘭德三騎士中的卓遠之打架,結果打擾了正在看《蠟筆小新》的戰野,于是戰野撲上去跟車神打架,並將車神按倒在沙發上,這才發現她是女生——就這一段……就這一段我能找出多少漏洞來。」
「哪有什麼漏洞,這分明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車神就不信,現實中發生的事,他還能一筆抹淨。
戰野只是憑著感覺批判著這部小說,壓根沒將它跟他失去的記憶聯系起來,「又不是古代,哪里還有女扮男裝這種事?就算裝了,還不給人一眼就看出來,戰野……我是說小說中這個戰野是白痴嗎?居然會趴在車神的身上,才知道她是女生?這是哪個作者寫的小說,當讀者都是白痴啊!」
作者不是白痴,他這個讀者是白痴——車神掰過他的臉,讓他對上她的眼,「你看看,你看看我——你不是每次見我,都認為我是‘先生’嘛!」
「你是例外。」
戰野不听車神的解釋,繼續批判著手頭這部小說︰「最氣人的就是小說中描寫兩個人打著打著,戰野就喜歡上了車神,怎麼可能嗎?你見過哪個男生天天跟女生打架嗎?首先表明這個男生是個很沒有素養,專門喜歡欺負女生的窩囊廢;其次,說明車神這個女生很野蠻,專門跟人打架;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兩個人相愛那就是一種感覺,如果男女打架能讓兩個人相愛的話,那這世界上就不存在家庭暴力了,那全是相愛嘛!」
他批判得口沫橫飛,極度興奮的樣子。車神卻不想再听下去,戰野你這個變態,你慢慢批判吧!老娘我不干了!
她已經將戰野對這部小說的興趣勾引了上來,不干還就不行。他追在她的身後,大聲地宣告他的發現。
「我還發現這部小說另外一個毛病,車神開始的時候為什麼喜歡卓遠之?不對不對,她喜歡的不是卓遠之,是她想象中的卓冠堂少堂主,可卓遠之就是卓冠堂少堂主啊!那她喜歡的應該是卓遠之嘍?如果她喜歡的是卓遠之,為什麼當她知道卓遠之就是卓冠堂少堂主的時候,不去追求人家呢?這根本說不通嘛!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討論討論,或許我們能找到一個非常好的……」
車神隨手操起一個平底鍋,直接向他的頭上砸去,「安靜了沒有?」
戰野腦子一痛,等緩過神來依然不肯放棄自己的探索,「我只是想跟你研究一下車神奇妙的感情心理,你用得著這麼激動嗎?你不覺得故事里的車神有點腦筋不正常嗎?她到底喜歡的是誰,為什麼喜歡那個人都搞不清楚,她實在是……」
「她笨嘛!她就是笨嘛!」車神沮喪地望著他,大聲罵著自己,「她笨得搞不清楚狀況,笨得屢屢錯過戀愛的時機,笨得明知道感情一旦錯過就無法挽回,卻還是要用盡全力去爭取。她就是笨,笨得無可救藥了,行了吧?」
她在他眼前跑掉了,戰野訥訥地站在原地,總覺得她的話中有幾分埋怨,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虧欠了她,要面對這份「怨」。
好在車鬼來了,也許他知道呢?「我說車鬼……」
「砰!」
平底鍋再度蓋上他的腦袋,車鬼拿下平底鍋,小心翼翼地望著戰野發直的兩眼,「你清醒了沒有?」
「清醒?」被他這樣打,他清醒得了嗎?「清醒……」
「你想起你愛的人是誰了嗎?」車鬼再狠狠給他一下。
戰野的眼前出現了無數顆小星星,它們轉啊轉啊,全都圍繞著牆壁上所有寫滿「她是女生,她叫車神」的標講旋轉。
我愛的人是……
她是女生,她叫車神……
她叫車神……
車神……
車鬼望著昏厥倒地的戰野長嘆一聲︰「你腦震蕩啊!你要是再次腦震蕩多好啊!那你就有可能重新愛上神了。」
☆☆☆
沮喪在付出得不到收獲的情況下更為嚴重,車神托著腮,她想擺月兌目前的現狀,腦海中卻頻頻想起戰野批判那部小說的情景。
他批判的不是小說,是他們曾有過的所有記憶。那份記憶從他的腦海中出走,再也找不回來了,對他來說那只是一部小說而已,而且還是很蹩腳的情節,完全不符合實際。
車鬼走進妹妹房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她瑟縮在臂彎里的後腦勺。幸虧她露出這種小女人的狀態少之又少,否則他真怕自己會染上戀妹情結。
「才遇到這麼一點事,你就打退堂鼓啦?」給她送瓶六十二度的紅星二鍋頭,讓她一次喝個夠,現在的車神需要的只有這個而已。
扁是听腳步就知道——鬼來了。車神抬起頭接過酒,眼楮卻找不到歸屬感,「我不想放棄,但是現實讓我不得不放棄,我一點勝的機會都沒有,你要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