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空」承辦所有傳媒項目,包括演唱會、晚會、音樂會以及各種藝術形式,甚至是新聞發布會,當然也包括獨奏音樂會。」說白了就是能騙到錢的事情都做。
「所以你就把騙錢的目標放到了老師身上?」白雲可不是吃素的,她生長的環境鑄就了她精明的個性,「老師是個很簡單的人,除了音樂他什麼也不在乎。他不會防備別人,不會計算得失。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別人對他做些什麼。
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可以對他為所欲為。有我在,別說是委托書,就是已經經過法律公證的合約也照樣能讓它作廢。」
好狂的丫頭,年紀輕輕就狠成這副德性,跟她的老師完全相左啊!「你好像很喜歡你的老師?」這
「喜歡」的定義可是相當豐富的,「你該很清楚慕莊先生的音樂值得更多的人來欣賞,他的才華該受到世人的贊揚,你不想讓他用獨奏音樂會這種形式來表現自己的音樂嗎?」
她的提議的確很誘人,最近何必常常在想,他們
將老師保護得這麼好究竟是對是錯,老師已經二十七
歲了,除了音樂,他的世界真的不需要其他嗎?他不
會覺得孤單,不會想找個人說說話嗎?他的情感除了
小提琴,真的再無寄托嗎?
眼前的女人精明了點兒,勢利了點兒,但她有一
雙亮亮的眼楮,跟老師那雙呆滯的死魚眼兒形成了鮮
明的對比,也許——只是也許,她的身上還有更多
「點兒」是外人無法了解的;也許——還是也許,她
和老師組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圓。
「就將老師的獨奏音樂會交給你吧。」
「何必……」
「先讓我說完。」何必率先堵住白雲的口,這份委托並不是完全沒有基礎的,「恕我冒昧,我想司空空小姐並不了解小提琴和老師的演奏風格吧!」
司空空回避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何必答案,抓住話柄,他可以將計劃進行到底,「不如給自己,也給老師一個月的時間,你利用這段時間了解小提琴和老師的音樂,我相信這更有利于你做這場獨奏音樂會的整體策劃。」
「何必,你瘋了?你讓這種女人接近老師,你不怕她騙老師……」
「騙什麼?」何必有些好笑地反問她,「老師是成年人了,而且是成年男人。誰能騙得了他?只有他甘願被騙,否則沒有人能傷他半分。」說這話的時候,何必故作漫不經心地掃過司空空,只見她的眼神落在床那邊,顯然老師對她的影響不小啊!
白雲可不這麼認為,她將他拉到窗台附近,恨不得將他丟下去,摔個徹底清醒,「何必,你到底想干什麼?」
「不想干什麼。」太陽曬在人身上,有種懶洋洋的曖。他伸了個懶腰,手擦過白雲的背,「我倒想問,你那麼害怕老師接近司空空,你想干什麼?」
「我……我是關心老師,老師那麼單純,很容易被人騙的,尤其是司空空這種在金錢里混久了的壞女人。」很明確的理由為何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就少了那份理直氣壯?
原因她不說,何必也清楚。雙手撐著欄桿,雖然也是拉小提琴的,可他的手少了慕莊的那份完美。
「你呀!作為老師的學生不可能照顧他的全部,至少在情感上,你給不了老師想要的。咱們倆跟隨老師多少年了?你見過他將音樂委托給任何人了嗎?司空空卻做到了.這至少證明從一開始她對老師就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你是聰明的女孩,早就明白,對嗎?」
她明白,就是明白才覺得悲哀,「可你也不能將老師推給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何必反問她,「你、我——我們真的了解司空空嗎?她自己也許都不了解自己,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也更懂得怎樣愛你。」
所有的目光盛滿她徜徉在陽光下的身影,可她的眼楮卻注視著屋內呼呼大睡的慕莊——因為是木頭,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所有的煩擾之外。
☆☆☆
五個小時,他的午覺居然睡了五個小時,從午後睡過黃昏,直睡到月上樹梢頭。
司空空告訴自己,要不是為了策劃案,死也不會陪著一根睡死了的木頭耗費時間,而且還是坐在他的床邊等他醒來——你以為她想坐在一個男人的床邊嗎?整個空間除了鋼琴旁邊的琴凳,根本就沒有可以坐的地方。
睡夢中的慕莊夢見有雙陰狠的眼楮一直瞪著他,瞪得他噩夢連連,瞪得他終于從夢中驚醒。迷糊的面容在睡眼迷蒙的視線里漸漸清楚,是——「司小姐?」
「司空空——如果你不記得我姓‘司空’,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公司的人都叫她「司空」,她不想讓他這麼叫她,這讓她想起肖伯納那張骯髒的狗臉——又侮辱狗了,真是抱歉得很呢!
「司空空?司空空……司空空……司空空……」
他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那三個字叫在他的口中像有了自己的旋律,格外悅耳。司空空沉醉在他的聲音里,平靜的心像被催眠一般。
「我可以叫你‘空空’嗎?」他淡淡地道,「‘司空空’這三個字連起來喊不是我喜歡的音階,還是叫‘空空’節奏更明快一點。」
連稱呼都得跟音樂聯系在一起,他是樂痴嗎?「那我也省略‘先生’,直接叫你‘木樁’吧!」最適合他的稱呼就是這兩個字了。
他不在乎,除了音樂,他顯少有在乎的東西。
「你還沒走?要住在這里嗎?」
住在這里?這算是男人對女人的邀請嗎?看他呆呆的表情不像啊?是不是男人的本性被他那雙死魚眼擋住了?又或者,她可以將他的邀請理解成善意的挽留?
不自覺地打量眼前的空間,這里的確是高級住宅區啦!但跟這種人同住一個屋檐下?等等!司空空開始自我檢討︰我在想些什麼呢?怎麼可以跟這種木頭住在一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犧牲色相來騙取策劃案呢!
「你這里的確很好啦!雖然空間夠大,但是完全不像個家。不過,吃完飯坐在這里曬曬太陽實在是件很舒服的事。」在辦公樓里待久了,感覺自己像只蝙蝠,見不得陽光。「在這里放把搖椅,頭腦空空地曬著太陽,你可以拉小提琴或者彈鋼琴,或許我會在你的琴聲中睡著,然後……」
她茫然的雙目觸及到他守著她的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雙手在空中交叉搖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絕對不會搬來跟你同住的。雖然我的公寓租金快到期了,房東也早就想漲價,而我最近因為沒接到策劃案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存款繳納房租,還要還大眼妹的車貸……」越說她越覺得悲慘,像一只快要被人攆出家門的流浪狗一樣.她堅強的防護就快瓦解了。
「住這里吧?」慕莊說得很自然,仿佛這本是理所當然的事,「反正這里除了我也沒有其他人……
哦!也不是,每天早晨十點到十一點會有一個學生來上課。」
「你教學生?」她還以為他的學生就只有何必和白雲呢!
「除了你見到的白雲還有六個,最小的才五歲,跟我當初學琴的時候一般大,最大的是何必。」談起學生,慕莊的眼中透著難得的亮光,那是拉小提琴的時候才有的眼神。「他今年二十八歲了,比我還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