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哭嚎聲此起彼伏,期間還能听到酒杯與桌子相親相愛,盤子與地面熱烈擁抱的聲音。
為了安全起見,度一舟決定先趴在門口听上片刻,隨後再決定要不要進去。他是來見火曦的,不是來送命的。
可要他命的人正是火曦!
握著馬鞭,著一身紅色晚禮服的火曦一派颯爽英姿——居然有人相親還握著馬鞭,能有人相中她,真是奇怪了。
「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干嗎?不服氣啊!我又沒要你來參加相親會。」
坐在一旁腿抖個不停的公子哥委屈得很,「明明就是你發請貼邀請我來的,可我到了這里,你又是命令我喝酒,又是要我吃芥末,還要我跳桑巴舞給你看。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火曦滿臉無辜,「我沒什麼意思啊!你夸耀自己是男人中的男人,是真英雄,我就給你機會表現一下。沒想到你不僅不能喝酒,連芥末都不敢吃。就你這樣也敢說自己是男人?我覺得你優美的臀部曲線更適合跳桑巴舞,我在為你挖掘人性潛能。至少你們家破產了,你還有能力養活自己。我如此為你考慮,有什麼不對嗎?」
正是她那種理直氣壯的口氣徹底惹火了公子哥,「我告訴你,火曦,你不要太過分。就你這個鬼脾氣,一輩子也不會有男人要的,你還神氣個什麼勁?」
「啪——」
馬鞭落在公子哥的褲腿上,沒有傷及皮肉,卻讓褲子破了一道長達五十厘米的裂口。丟臉的事還在後面呢!
這次鞭打雖未傷及公子哥的身,卻嚴重傷了他的心。驚嚇過度,黃色,猶如啤酒那樣黃的液體從兩條褲腿中間流了出來,一點一點滴在昂貴的地毯上。火曦趕緊抽回馬鞭,生怕玷污了自己心愛之物。
這種人也敢來參加她的相親見面會?真是自不量力。
解決一個,換下一個。看看登記表,她以最和藹可親的笑容對上那張像湯圓一般捏出來的面團臉。
「你也是二世主?」
所謂二世主,定義等同于「太子黨」,就是那種一切硬件全憑父輩的權利、財富累積起來,會花錢不會賺錢;會敗家不會興業;沒有能力還以為老子天下第一;腦袋空空卻偏要裝成知識分子;借著父權頤指氣使,遭人唾沫;看誰不順眼就想辦法找麻煩。
這類人一生中最大的追求是漂亮女人,創造最多的是流產胎兒。
瞧,面前這個面團揉成的尊容就渾身貼滿了「二世主」的標簽。
眼見著火曦對剛剛那個公子哥施與的惡行,這位二世主躲閃不及,「告訴你,我爺爺是財政司司長,我爸爸是議員,你敢對我怎麼樣,他們不會對你客氣的!」
「您貴庚啊?」火曦微笑如花,火紅的背景下,她迷人的笑讓所有雄性動物傾倒——不包括門外的度一舟,他太了解她的個性了,這麼誘惑人的笑容下絕對藏著致命的毒藥。
可那蠢到家的二世主不知道啊!被傾國傾城的笑容迷住神志,他乖乖地回答︰「我今年三十二了。」
「三十二的男人在外面還動不動就提自己爸爸是干什麼的,爺爺是管什麼的?」她一鞭子揮上去,出手重,落手輕。就這樣輕輕蹭過二世主的皮,卻引來一陣鬼哭狼嚎。
「媽!媽媽!媽媽,她打我!她打我……」
不愧是二世主,連被打顯示出來的反應都與正常人不大相同。一坐在地上,他不停地踢騰著兩條足以跟大象媲美的肥腿,哭得眼淚橫流,天地變色。
火曦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哭相,想象一下吧!兩歲孩子得不到玩具耍賴的哭相被加諸在三十二歲的面團臉上,那豈是「難看」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她後悔打了他,她有種成年人欺負智障兒童的自責感。
然而,她非常堅定,這種男人這一生最好的出路就是︰死!
順利地解決了兩個,原本那些想來一睹火氏企業美艷不可方物的大小姐的男人們,紛紛四散逃竄。
轉瞬間,除了那個嚇得屁滾尿流的公子哥,還有坐在地上耍賴的二世主,只剩下一個看上去非常成熟的男人了。
哦!還有門外的度一舟,如果他也算來相親的話。
在親眼目睹了她相親手段之後居然還有人敢留下來,不管他的硬件、軟件如何,敢留下來就足以證明他的勇氣可嘉。
火曦翻開登記表上的資料,頓時眉開眼笑,她當是誰,原來是號稱商界愷撒的鄭總啊!
「沒想到鄭總也會來。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我並沒有發邀請函給您啊!」他都四十三了,這種相親見面會相信並不適合他。
鄭總非常紳士地笑著,就差沒流哈喇子了,「我是不請自來,火曦小姐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反正過不了片刻他就會嚇得逃出去,火曦還有什麼好介意的,「我只是比較好奇,鄭總殺妻一案已經了結了嗎?怎麼有閑工夫來參加我的相親見面會?」
鄭總的風流在上流社會中,那是無人不知,而他老婆紅杏出牆恐怕只有少數幾個人了解,這少數幾個人就包括鄭總本人。前段時間鄭總的老婆無端從家中陽台上摔下來,死于非命,鄭總成了第一嫌疑犯。
也不知道警察方面對這件案子是怎麼處理的,既然鄭總能出現在這里,看來事情已經擺平,只不過他那個年僅七歲的女兒突然神經失常,口口聲聲喊著「爸爸的表把媽媽推下樓」的情境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借此機會,火曦非常想知道,「鄭總,你的表,全稱是不是叫‘婊子’?」不記得是哪次宴會了,只記得鄭總的老婆罵著「婊子」沖進來,隨後就被鄭總和他身邊一位身高不足一百五十五厘米,卻穿著九厘米高跟鞋的「婊子」拖了出去。
從火曦深邃的眼神中,鄭總讀出了對自己不利的信息,「火曦小姐,我欣賞你,所以才會來參加今天的相親見面會。我給你留面子,請你自重。」
殺人犯來參加她的相親會,還號稱給她面子,這種面子她火曦還不想要呢!馬鞭揮起,這一次不是恐嚇,她真的將鞭子揮在這狗男人的脊梁上。
要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負的!
「啊——啊——」
鄭總一聲接著一聲哀號,被打得滿身冷汗,他卻越叫越興奮,「打得好!打得太好了,再來!再來打我啊!」
呃?
火曦徹底愣住了,她到底惹上了什麼人啊?真是麻煩!這世上到底還有沒有好男人?她倒是找到了一個,可那家伙現在在哪兒呢?
她火曦,何時如此挫敗過?
早知道就不搞什麼狗屁相親見面會來刺激度一舟了,該來的沒來,不該到的全齊了。卓遠之、度天涯,你們兩個究竟有沒有把我寄出的相親會邀請函給那呆子看啊?
「你玩夠了沒有?」
手中的鞭子耷拉在一邊,火曦在希望接近失望的當口等到了她期待中的身影。
度一舟靠著門站在會場的入口處,那副吊兒郎當的神情與平日認真工作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模不透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不管哪個是真正的他,他都是她熟悉的,她想要的度一舟。
他來了,他終于還是來了。雖然不像白馬王子駕臨到睡美人的身邊,可也比怪物史萊克帥多了。最重要的是,她不是睡美人。她是惡毒的妖婆,試圖掌控愛情方向。
欣喜放在一邊,笑容鎖在心底,不冷不熱的姿態最適合對待他這種心思縝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