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什麼意思?」公主不懂,度天涯是王儲殿下,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從他出生的那天起這就是注定的事實,他的權利、他的威嚴、他的優秀與身俱來,無法改變。
問這話或許很傻,但他給公主這種假設。「你幻想一下,有一天天涯不再是王儲殿下,他或許還有著現在諸多的優越條件,但他想得到的一切必須靠他自己的努力,就跟尋常人一樣。他甚至得努力維持現在的身份,他會比平常人活得更累,更需要別人的幫助。這樣的他,你……能夠接受嗎?」
是不是她的智商有問題?公主疲憊地揉著眼楮,失眠已經讓人夠累了,面對這種問題她更累。「度醫生,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眼鏡滑到鼻尖,他懶得推上去。「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將公主推到門邊,有些話現在說還太早。「好好休息,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什麼也不想,好好睡覺。」
門在她身後關上,听了度醫生一席話果然很有用,她——更睡不著覺了!
「度天涯會遇到什麼麻煩嗎?」
度一舟扶上的眼鏡正對上火曦詢問的眼神,「沒什麼。」對她,他不想說得太多。
「無所謂。」不說就不說,她自己不會去查啊!輕挑起他的下巴,她笑得很暖昧。「既然你不想說度天涯,不如說說我們倆吧!」
又來了!度一舟漸漸發現,她總喜歡逗他,看他別扭的模樣她的開心難以掩飾。她該明白,男人不是那麼好玩的東西。
翻身將她壓在沙發上,他的身體緊貼著她只穿著單衣的軀體,他盡可能露出阿狗的表情。「火曦,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隨便去惹任何男人,雄性動物都是危險的。」這語氣夠惡劣了吧?
她在他的身下笑得得意,「也包括你嗎?」
他女乃女乃個熊!他哪里看上去不像男人了?嫌他不夠野蠻是不是?他就野蠻給她看。大手抵在她的枕邊,他用雄性氣息將她團團圍困。「小東西,別玩火。」
「我姓火,當然要玩火。」游戲越來越好玩了,妖嬈的手指纏住他的肩膀,她像極了……妖精!
度一舟深鎖眉頭,不知道該進該退。在他看來,她不是想愛,只是想找個人玩游戲。火大小姐這輩子什麼沒玩過,就差他這樣的男人了。
也許,她玩過之後,就會覺得不好玩,從而放棄——只是也許。
熱度燒上腦門,度一舟撫身吻住她艷紅的雙唇,他沒發覺火曦的服中一閃而過的笑意,那是陰謀得逞後的笑意。
完了,他中招了!
累!累!我需要疲憊!
鮑主揮舞著手中的花劍,不像在擊殺敵人,倒像是想將面前的「失眠」二字殺得不留片甲。
揮出去的劍沒力氣收回,公主以花劍點地支撐著自己沉重的身體,頭有點兒飄,腳有點兒軟,這樣還不夠累嗎?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她只是想好好睡一覺,戀愛不成,睡覺也成了奢求嗎?
「我怎麼這麼悲慘?」
她對著花劍自言自語,是它讓她結識了度天涯,也是它陪著她經歷一路走來的坎坷,還是它,陪她捱過失眠的痛苦。
雙膝點地,她跪倒在地上,用沾滿汗水的毛巾擦拭著花劍,它的光芒\\*進她的眼中,太耀眼了,刺得她有點兒想哭。眨了眨大眼,她硬是逼回了眼淚。
「還是你好,無論怎樣你都不會離開我。」用臉貼近劍柄,冰涼的感覺真好。
舒服的感覺讓她想闔上眼睡一會兒,一雙睫毛剛剛合上,眼前就出現了度天涯那張絕美的臉,他的嬉笑怒罵,他的點點滴滴,還有……他沖著她吼出「你不愛我」。
渾身一顫,公主在瞬間恢復清醒,雖然還是很累,可是卻怎麼也睡不著了。這感覺真差勁,比死都難受。
花劍倒在地上,她懶得去撿,平躺在地板上,她用身體書寫出一個「大」字。
天地間,什麼最大?是情嗎?那麼多的情為什麼包容不下她的心?
睜開眼,天不會給她答案,有雙大腳走進了她的世界。順著那雙腳向上望去,米色的褲子,果綠色的T恤,除了他沒有人可以將這麼簡單的衣服穿出貴族的氣質。
不躲不搖,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只要她伸出手就可以讓他坐到她的身邊,只是她伸出的手抓不住陽光啊!
那就讓陽光灑到她的身上吧!
度天涯坐到她的身邊,忘了自己有輕微的潔癖,忘了靠近髒東西會起雞皮疙瘩,他只知道這時候她需要他。抱起她的頭,他讓她枕著他的大腿。
他的身體成了最柔軟的床,枕著他,她告訴自己︰什麼也不用想,就這一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的聲音懶洋洋的,透著夏日午後的熱氣。
天涯用手撫去她被汗水沾在額頭上的亂發,認識她以後,他隨便起雞皮疙瘩的毛病好了很多,她能讓他忘記很多麻煩的事,因為她成了他最大的麻煩,從此再也不覺得其他麻煩有多煩了。
「小舅舅告訴我,你患上了失眠癥。我猜,你應該在這里。」擊劍能讓人安靜下來,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愛上擊劍這項運動。「小時候,每次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我都會去王宮後花園擊劍。自由的空氣包圍我,盡情揮灑汗水,那種感覺我喜歡。」
鮑主有些吃驚,「你也會有壓力嗎?」
「當然會,你忘了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嗎?」
很多時候,他能理解卓遠之的處世態度。他們都是被當成精英來培養,不許懦弱,不許失敗,不許有眼淚,他們——只能有成功的人生,不能有失敗的旅程。所以剛見到公主的時候,他才會被她逼得喘不過氣來,她代表著另一種生活,跟他截然相反的世界。
「那現在呢?還有壓力嗎?」
壓力永遠存在,只是現在的他學會了怎樣面對,在認識她之後學會的。「公主,你知道嗎?我很高興認識你,真的。」
她用臉蹭著他的腿,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我很平凡,跟天下大多數的女生沒什麼區別。」
「可是天下的女生不會像你這樣勇往無前地往前沖,非撞到我面前來不可。」他的手指輕戳著她的臉,軟軟的,像極了他模小惡魔時的感覺,柔女敕中透著只有年少才有的單純。「不管多少年,不管未來如何變遷,我都不會忘了你。公主,你永遠住在這里。」
他指指心上的位置,一縷頑皮的陽光鑽到他的胸前,映在他們之間描繪出光亮的一片。
「我也不會忘記你,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
雖然這過程中充滿了諸多的掙扎、無奈、痛苦和淚水,但更多的喜悅和精彩依然將心覆得滿滿的,即使她將來老得什麼也做不了了,依然不會忘記這段璀璨的初戀——她在睡著的前一刻滿心滿眼想的都是他,全都是他。
梔子花香從敞開的門中飄進來,附著在彼此之間。初聞起來有些濃烈,再細品,竟是香甜柔軟。不知不覺中,那香氣沁人心脾,揮之不去,回味甘然。
戰野趴在擊劍室的門外大呼悲哀,同樣面臨感情問題,為什麼度天涯那麼復雜的問題輕易就解決了,而他與死人妖之間那麼簡單的疙瘩怎麼就解不開呢?
「老天爺,你不公平!你大大地不公平!」
「喊什麼喊?沒看到公主好不容易才睡著嘛!你這時候在這里大呼小叫,傷害程度等于謀財害命,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