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池池怎麼辦?池池怎麼辦?」池硯快要發瘋了,就是因為雷電交加,池池才更加危險啊!
想不出主意,她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在蕭何的身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的事。你根本不應該出現的,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
他不該出現,他不是真正的「降冥王」,他沒有資格愛她,沒有資格擁有她們母女,他從一開始就該消失。
「爸爸,救命…爸爸……爸爸……」
池池在蕭何的視野里浮啊沉沉,天上雷電如利斧般劈開滿天光亮,蕭何一躍而起投入水中。
「轟——」
分不清楚是雷聲還是水聲,在他人水的前一秒,向 卻听清了他的話,「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
一輛救護車抬出兩副擔架,渾身濕透的孩子瑟縮在母親的懷中,驚嚇多過受傷。另一副擔架上的男人早已陷入昏迷中,再純淨的氧氣也換不回他的神志。
沒事的,沒事的,他會游泳,他不會有事的……
池硯抱緊懷里的池池,想從孩子身上汲取最起碼的溫度,她已是全身冰冷。池池身上的水浸濕了池硯一襲雪白的婚紗,那濕潤的感覺從每一寸肌膚侵入她的心,她宛如置身在冰冷的海底。
太深了,陽光無法滲入這漆黑的大海,連雨水都無法流淌。在那深深的海底,冷是惟一的感覺。
蕭何,你在哪里?在我們母女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去了哪里?
他躺在急救室里,進入了更冷的地方——地獄。
向 從身後抱住她們母女倆,「他不會有事的,有你和池池在,他不會有事的。」
「可是,那道閃電……」
池硯說不下去了,在蕭何跳下水的瞬間,她看到了天上的閃電落到了人間。那不是幸福的光芒,那是毀滅。
愛得太深是不是就意味著毀滅?
醫生將池池從她的懷里抱走,她需要休息。懷里空了,池硯連心也空了。攥著向 的手,她需要一個支撐點。
六年中,她以為對蕭何已經做到心靜如水,原來在愛恨交織的一瞬間,她月兌不了愛,也離不開恨。
可她不要他有事,她只要他健康地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我是不是錯了?」
她喃喃自語,明知道向 給不了她答案,任何人也給不了她答案。可她還是忍不住自問︰「我錯了,對不對?我不該拿愛開玩笑,不該拿婚姻開玩笑,對不對?」
對!她跟神開了一個玩笑,于是神向她索取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現在反省有用的話,如果真的有神的話,池硯希望她的祈禱上天能夠听到。只要蕭何平安,她願意放下過往,重新來過。
「誰是病人的家屬?」
池硯腿一軟,她即時扶住了牆,「我!我是病人的家屬,他怎麼樣了?」
「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他被雷擊中了,他的心跳隨時可能停止……」
不用害怕,我在你身邊。如果雷電是沖著你來的,就讓它劈我吧!不管屋外有多大的風雨,我都會為你遮擋。
很多年前,蕭何曾經說過的話回蕩在她的耳旁。
池硯撲進病房,沖過重重障礙,撲到蕭何的身旁,「醒醒!你快點兒醒醒,池池在等你,我……我也在等你。你快點兒醒醒啊!」
他給了她那麼多的承諾,都未實現,為什麼最殘酷的諾言卻成了現實?
「醒來!你倒是醒來啊!」他為什麼毫無反應?六年前,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也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應,六年後故伎重演,他算什麼男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總是逃,六年前我被你爸媽,被全世界的人侮辱的時候,你逃了;我要跟向 結婚,你要逃;現在,你又要逃?」
床上的人依舊紋絲不動,生命的跡象在消失和顯現間游走。
他的靜默讓池硯更加焦急,心情隨之煩躁起來。她猛地站起來,凳子被摔在了一邊,撞出巨大的雜音,「你逃呀!有本事你就逃得無影無蹤,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
「砰!砰砰!砰砰砰……」
「病人的心跳不穩!」
「快點兒進行搶救!」
「把病人家屬拉出去!」
沒有人拉她,池硯被所有人晾在一邊。大家都在忙著救人,救那個對她最重要的人,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多年前,蕭何面對她突然懷孕的消息,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那時候,他也只是二十一歲涉世未深的男生,靠著家人生活,他沒有承擔更多的責任。他的怯懦,他的逃避,他所有的所有都是最正常的反應。他沒勇氣承擔這麼重的愛,也沒力氣承擔她的恨。
她所愛的該是最完整的他,那個會膽怯,會逃避,會愛、會悔恨的他。
「嘀——」
「病人心跳停止了!」
「開始心電復蘇。」
這一刻還能說什麼,或許說什麼都太遲了?
「我不恨你了!」
池硯隔著所有人大聲地喊出廠埋了六年的心聲,「我不恨你了!六年前我會說出那些殘酷的話是因為我還愛著你,所以我不能原諒你。現在我要結婚,我要趕走你,還是因為我愛你;因為太愛,所以我不能給你再一次遺棄我的機會,所以……我要先一步遺棄你。」
無論她怎麼喊,?︰他終究還是听不見。當心電復蘇都不起作用了時,醫生、護士開始放棄希望。
不能放棄,這一生他總是在放棄。只有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可以放棄。
「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要你比我先死。要死,我先死,我要你看著我的遺體悲傷,你听見沒有?你不能比我先死,因為你還沒有看著我變老,變成你枕邊的丑老太婆。我不準你放棄……你不能遺棄我……不能……」
「嘀!嘀!嘀!嘀……」
那是生命復蘇的聲音,逸轍次他真的沒有再遺棄她。
「再說一個!爸爸你再說一個,後來李斯特怎麼樣了?」
池池跳在病床上推著仍很虛弱的蕭何,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這場生死變故,一向喜歡纏著媽媽的池池整天繞在爸爸的身旁,倒把媽媽冷落了許久。
這正是蕭何所期望的,或許女兒真的很有做鋼琴家的天賦,連听故事都要听鋼琴家的故事,「後來啊……」
「池池,爸爸需要休息,你向女乃女乃來接你了,還不趕快回家?」池硯將女兒從病床上拖下來,有時候她真怕池池被蕭何寵壞了。
池池噘著嘴巴無奈地離開,蕭何正要坐起身,池硯扶住了他,還是沒有好臉色,「你也是,傷得這麼重不好好休息,還圍著孩子轉?你想對她好以後有的是機會,你養病可就這麼一段時間。」
她不來看望他,他情緒低落;她來了,他的心情還是好不起來。剛醒過來那會兒,他雖然不能說話,但能听見,也有感覺。他以為她還是愛他的,否則她不會整夜整夜地守著他,滿面愁緒。睡夢中他甚至听到她對向 說︰「他一日不醒,我就守著他一夜。他若是終身不醒,我就一輩子陪著他。」
為她這句話,他匆忙醒來,對上的卻是她比千年寒冰還冷的臉,「我……我沒事,很快就能好。」他不想麻煩她,也不敢。
池硯錯過了他尷尬的神色,繼續嘮叨︰「心髒完全停止近一分鐘,我們都擔心你醒過來也成了廢人。還好,你恢復得還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