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清商——」
「通通不許動!我是縣衙捕快,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你們所說的一切將成為呈堂證供。」
悲傷尚未來得及抒發,巴在山坡上朝下觀望的牙鶴書就面臨這樣一個傻捕快和一道傻不拉嘰的口頭通知。
「你沒有看到有人滾下去了嗎?現在不是逮捕我們的時候,而是救人要緊。」
她抓著捕快大吼大叫,希望他們能去救人。捕快卻從兜里掏出了文房四寶,一筆一畫地將她說的每句話記錄在案,「你沒有看到有人滾下去、了、嗎?請問小姐,你剛剛用的是疑問語氣,還是感嘆口吻?這對案情或許有幫助。」
遇到一群比石頭還呆的傻瓜,牙鶴書撇下他們,這就打算下去救人。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烏清商也是為了救她,才摔下山坡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她不可以放下他不管的。
「放開我,我要下去救人!」
捕快翻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小書簡,上面寫道︰「救人需報請有關部門官員,更重要的是要派遣調查組,就事情發生的原因做詳細調查、研究,最後處理好所救人員的後事——小姐,我們必須按照步驟一步一步來,你可以先填一些書卷,申請調查組前來。」
難怪要安排好所救人員的身後事呢!被他們這樣拖延下去,十個等待救助的人員,有九個是急死的。
等他們行動,還不如她自己去救來得快些。只可惜她的手被禁錮住了,逃月兌不開啊!她潑辣地上蹦下跳,中間帶喊叫——
「放開我……放開……」啊!啊啊!為什麼她的嘴和舌頭都在動,卻什麼聲者也發不出來了?她張開嘴,扯著嗓子大叫,任由她再怎麼開動嘴巴,也發不出半點兒聲音。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她失聲也就算了,怎麼能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失聲呢?她還要去救烏清商呢!他為她受了兩次如此之重的傷,她已經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些什麼了。
「這是白大人頒布的逮捕令,對參與烏鴉會的頭腦人物進行法令追究,牙小姐是吧?恭喜你,白榜提名,可喜可賀。」
喜什麼喜?賀什麼賀?她只想救回烏清商,有沒有能听見她沒有聲音的語言啊?
「很抱歉,牙小姐,你光張嘴巴不說話,我們實在不知道你要說些什麼。還是跟我們回去見過白大人以後再說吧!」
幾個捕快拖拖拉拉地將牙鶴書和賈富甲拉離山坡邊緣,牙鶴書掙扎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想要喊出烏清商的名字,告訴他不要怕,她會去救他,就像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在最危急的時刻出面救她一樣。
牙鶴書終于明白,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心中有情不敢表露,而是你想表露,上天卻再也不給你機會。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告訴他︰你曾說過,只要是我說的話,你都會相信;我也想告訴你,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都會答應。
我對你惟一的要求就是︰好好活著,證明給我看,這世上惟一的白毛烏鴉可以活得比所有黑烏鴉都長命。
此乃黑烏鴉之心聲也!
第九章
「堂下所院何人?」
你不知道我是誰,就會把我綁到這里嗎?盡說廢話——牙鶴書口不能言,心里的惱怒更大了。
坐在上面的那家伙到底是誰啊?雖說公堂之上應該俯視地面,好好觀察公堂的地磚是否為假冒偽劣的烏鴉會的代銷產品。但都到了這份上,還不知道給自己判死刑的那個人有沒有長胡子,是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挺胸抬頭,牙鶴書仰頭觀望,是他?白大人?不認識!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氣死她了,居然張開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烏鴉一般的叫聲,實在是太氣人了。
白大人听不慣烏鴉的叫聲,不由地蹙起眉來,「你就是烏鴉會人稱‘小烏鴉’的分堂主?以說文論經之名在五雅堂行非法聚眾、哄抬物價。擾亂民心。制假販假,乃至造成極端惡劣影響的牙鶴書,雅號‘牙先生’?」
反正我現在說不出話,你說我什麼也沒得反駁嘍!牙鶴書翻了個白眼,眼光四處瞟啊瞟,沒事做嘛!
沒想到這案子會如此簡單,虧得白大人還怕中途有什麼變故,準備了一大套的公堂論證,以此堵住她的嘴。卻不料,她連嘴都不開,贏得太簡單,缺乏成就感。
「本官奉皇上欽點,來此徹查烏鴉會詳情,已經抓到烏鴉會要害成員一百三十八名,從犯三千四百五十七名。連你們烏鴉會的總會長都已招供,我看你也就不用再裝了,你要是再不說話,本官就當你認罪了!」
闢字兩張口,懶得與你這種人說。可是她到底為什麼會突然失聲了,而且還是很湊巧地杠在這個時候,難道是她亂吃東西了?想想,仔細想想,現在她惟有找到辦法離開這里,才能去救烏清商。也許他正躺在山坡下等她救命,又或許他已經站在黃泉路上,等她送去路費了。
記得今早她好像喝了一杯味道很怪的茶,對對對,就是那杯茶,那杯大鼻鴉放在桌上的茶,她想也沒想就喝了。
三年前他們烏鴉會曾經代理過一種茶葉,喝過之後會有一整天的時間失聲,難道她喝的就是那種茶?可是,她明明記得那種茶當時就已經銷售一空了,為何她會在這個時候喝到呢?難道是大鼻鴉有意陷害?
不會啊!他是她的師父,她今日所懂的一切「烏鴉技巧」都是他教的,他為何要這樣對她,說不過去啊?
瞧瞧瞧瞧中在公堂之上,只有他審判官的聲音,其他的地方都鴉雀無聲,實在是太無趣了,「押下堂會,待明日再審。」
原來人說話竟然可以比烏鴉叫都煩,他不說話正好,牙鶴書打算好好想個月兌險之法。
「等等!」
又怎麼了?大人你好煩啊!
白大人緩步踱到牙鶴書的面前,左看右瞧了半天,「你……你姓什麼?」
你不是知道我叫牙鶴書嘛!呆子!
「你爹姓什麼?」
我爹跟我姓。
「那你娘妮?」
我娘跟我娘他爹姓——大人,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喂!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煩著呢!
「押……押下去,快點兒押下去。」
算你還有點兒腦子,牙鶴書被人押著非常愉悅地去了牢房。能解開她疑問的那個人已經在那里等著她了。
「你看上去還不錯。」
拜你所賜啦,大鼻鴉——牙鶴書不能說話,惟有沖他眨眨眼楮。白大人能在短時間內將烏鴉會掃平,沒有兩個二五仔(學名「臥底」)是辦不到的。算來算去,憑她精明的腦袋很快就算到他身上來了。
白大人姓白,三年前他所愛的那個小姐也姓白,不用說一定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已經猜到事情的原委了,是嗎?我忘了,十二個時辰內你無法開口說話,所以你乖乖地听我說話就行了。」
你想告訴我,你原本是朝廷官員,代號零零七,後來被派進烏鴉會里當二五仔。你想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你希望我不要怪你,也不要怨恨你。因為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黑白融不到一起,即使今天不是你出面,烏鴉會也會注定被滅?
大鼻鴉不無沉痛地垂下頭來,「我乃是朝廷官員,代號零零匕,受白大人委托被派進烏鴉會里當臥底。不管你今天怎麼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因為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黑白融不到一起,即使今大我不出面,烏鴉會也會注定被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