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熱熱的鼻息穿過他背上的襯衫貼近他的肌膚,他甚至感到了滾燙的濕意,她哭了?小時候她從來不哭的,哭的人總是他。
「宜鑒……」
「嗯?」
「別丟下我。」
「不會的……不會的……」
他喃喃地保證著,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無關乎理智。大腦命令身體遠離她,心卻怎麼也放不下。那種掙扎、拉扯、距離、失衡,十六歲的他不明白愛情到底是什麼。只是感覺到,這一生他可能都無法將她「逐」出身邊。
命中注定,這一生我都無法丟下你——這就叫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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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要背負她的一生,他猶豫不決——
「‘平底鍋’,冷靜!現在你需要冷靜!先放下手里的平底鍋再說,別忘了,你可是幼兒心理學專家,你不能沖你的被試對象動手,這不符合實驗規矩。」馬赫赫用椅子做防護,小心翼翼地規勸「平底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馬平卻高舉著平底鍋,一副不打到她頭破血流決不罷手的模樣。「你根本就是個反常的被試對象,再說你都十七歲了,早就不屬于幼兒心理學研究的範疇了。」
「那你打我也是犯法的行為!」
「你考試成績一塌糊涂,你浪費我交的學費,你是不是在犯法?」
赫赫高舉雙手做出投降姿勢,「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下次我一定努力考好!一定!」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是這樣保證的。我對你的保證已經失去了信心,換點好听的來說。」馬平放下平底鍋坐在椅子上,享受著女兒為他捏肩膀,松弛緊張的肌肉組織。
「要不!你幫我請個家教吧?」赫赫一步步給「平底鍋」下套。
馬平果然中計,「又不是沒給你請過家教?你倒好!嫌人家這個不好,煩人家那個麻煩,最終一定被你炒回姥姥家。我上哪兒找個完全讓你滿意的家教?」
等等!我怎麼覺得這小丫頭片子正等著我這句話呢?馬平微眯著眼,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別……你可別跟我說你把主意打到了對門!」
「你真是‘遺傳’了我聰明的腦袋啊!」她卻甚是沾沾自喜,「我想沒有人比‘沒意見’更適合當我的家教。‘平底鍋’,只要你同意,我自有辦法讓他同意。」
馬平當然知道這世上能教好赫赫的人就只有宜鑒,都上高二了,他的學習已經很緊張,他怎麼好意思再打攪人家。
知父莫若女啊!赫赫一眼就看出「平底鍋」的擔心,她大力地拍著老爸的肩膀,「你放心!他做我的家教,只是指導指導我的作業,教我一些不懂的地方。不但不會耽誤他的學習,還會幫他鞏固知識。您就瞧好吧!」
她都這麼說了,馬平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跑去隔壁找嵐馨商量,趁這功夫赫赫又開始在十二樓的高度玩翻牆游戲。
「又玩命!你就不能走正門嘛!」
宜鑒這幾年被磨練出一對順風耳,只要陽台有一點風吹草動,他的心都會跟著提到半空中。拉開陽台門,他細心地扶著她進來——他的陽台門邊總是會放著一雙可愛的女生拖鞋,是他媽幫赫赫準備的。
她趿著鞋就像在逛自己房間一樣隨意翻動著他房間里的每件東西,「我找你有事,從陽台走比較近嘛!」
「如果你找我是為了幫你代筆做作業,那就免了。我很忙,有一大堆的卷子疊在這兒沒做呢!」
她總是拖到睡覺前一刻再做作業,做不完就找他捉刀。每次都是他抗拒,她央求,弄到最後她揮拳頭,他投降。好像這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相處的定式,非這樣不可。明知道拖到最後一定會幫她,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抗拒些什麼。
就像是明知道山上的風景為哪般,卻偏要換一條山路走,以為那樣走上山頂看到的風景就會不同。每個人活在世上,總是想盡辦法騙自己。但正是那一點點新奇,讓生活變得精彩。
「對了,這次模底考試怎麼樣?你能考上什麼樣的大學?」他一邊跟她說話一邊做著手里的卷子,標準的好學生。
赫赫無聊地擺弄著他的空手道服,還伸出拳頭朝上面揍兩拳,「很差,這樣下去估計考大學——沒戲。」
宜鑒突然放下筆,沉穩的眼神凝視著她,「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想好了,先請一個家教,起碼得考上普通大學,將來做你老婆才不會太丟人嘛!」
她嬉鬧的表情讓宜鑒以為她還是個小孩子,在說的也只是玩笑話。「你請過不少家教,可是每個待在你身邊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這樣下去有用嗎?」
「所以我打算請個我看著順眼的家教。」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氣氛突然間起了變化。干什麼?她想干什麼?他怎麼覺得情形不對?
「你……你不會是要我做你的家教吧?」
「就快放暑假了,你閑在家里也是復習功課,幫我補習不也挺好?」她爬上床,跟他的枕頭玩摔跤。
她還有心思玩?他的腦袋都大了,「馬赫赫,這不公平!沒道理該你做的事卻要我來代勞,我暑假還要參加學校的補習。」她總是這樣,十四年來她一直這樣。
上小學的時候,每次老師讓同桌同學帶東西來學校,她都推給他做。現在就連補課也要他來幫忙,她就不能不依賴他,獨立生活嗎?
宜鑒煩躁地提高聲音︰「不行!說什麼也不行!我和林瓊說好了這個暑假去加強英語口語,說什麼也不能爽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林瓊?這像是一個女生的名字哦!赫赫立刻提高警覺,本來她還打算他要是真的有事就算了,現在想來,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
「這麼說,你是鐵定了不會幫我補習功課嘍?」
「絕對不會!」他的眉拉成一條直線。
「眼看著我考不上大學,你也不幫我?」
「不幫。」強硬的語氣呈下降趨勢,他的眼楮不自覺地向兩邊瞟,就是不敢看她失望的小臉。
「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高中畢業後一直找不到工作,成天在外面混?」
她那口氣好像這件事正在發生中,她已經成了混事魔王。他無語問青天,心里有說不出的疙瘩在糾結。
赫赫再添一把火,「說不定,我會認識一些失足青年,整天混跡在酒吧、舞廳,某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染上了毒癮。那時候,你應該已經成了博士後了吧!看在咱們倆青梅竹馬的份上,你一定要送我去戒毒所啊!」
這怎麼就染上毒癮了?她的墮落史發展得還真快嘛!
「你也知道,吸毒容易感染艾滋病,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能完成小時候的理想,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你的新娘。你一定在心底沒事偷著樂吧?可憐我這樣的一大好青年,就此葬送在你的手……」
「停!趕緊停!」宜鑒忙不迭地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再讓她繼續說下去,他就是殘害祖國幼苗,制造危機的十惡不赦的分子,趁早把他關進勞改農場算了。
赫赫跪在床沿湊近他,滿臉期待地停在他的視線里。「這麼說,你肯幫我啦?」
「我幫你——只限于這個暑假。如果你下次還是考不好,你就是在我面前上吊,我也不會抱你下來。」他說到做到,前提是,如果她不拿拳頭威脅他的話。要是她真的揮舞小拳頭,剛才說的話全部作廢,她怎麼說他怎麼做。沒錯,他就是這麼沒用,從小到大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