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兒子那副老謀深算的模樣,嵐馨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小孩子表達情感的方式都很奇怪。
往往在小學里,當小男生喜歡小女生,他不會像成人一樣去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感情。他總是動不動就搗搗那個女生,非把她逗哭起來,他才覺得高興。當然,赫赫比較奇怪,他們這一對基本上屬于男女身份、角色互相顛倒。
有時候細想想,她還真要感謝赫赫這個小泵娘。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可能宜鑒一輩子都要躲在自己的殼里,害羞、膽怯,像一顆缺少肥料的秧苗永遠長不大。反倒是赫赫這麼瞎攪和一氣,逼著他不得不走出自己狹小的世界,去面對和接受這個世界。做母親的有種特殊的直覺,她感覺兒子這一生都將與赫赫結下解不開的緣分。
「好吧!我答應送你去學空手道,到那里有教練教你怎樣變得更強壯,變得更厲害。」
嵐馨沒有告訴兒子,空手道雖是日本流行的功夫,卻源于我國唐朝,所以又叫「唐拳」。中國的武術有著它獨特的藝術精髓,教練將會告訴梅宜鑒︰學武不能用來滋擾生事,更不能用它去打女人。
終究他會明白,就算他從特種部隊畢業,他也依然斗不過馬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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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他初識男女之別,發誓逐她出境——
「噯!看見沒有?那邊……對!就是那人,他就是初二一班的班長!」
「他就是梅宜鑒啊?」
「怎麼樣?是不是長得很帥?個子也很高,今年都173公分了,听說他還是空手道選手,有段數的那種。」
「看不出來,他皮膚那麼白,成績又好,人也和善,居然還是空手道選手,文武全才,簡直是全能啊!我以後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這樣的!」
「那你干嗎不找他,不是現成嗎?」
「他?他早已是……」
「名草有主啦!」
馬赫赫風似的騎著單車從一群女生的身旁走過,大言不慚地為她們的話題丟下總結陳詞。
以前不覺得,上初中以後,「沒意見」的個子簡直是與日俱增。讀小學的時候他們坐在一條板凳上,每次老師上課喊起立,她都比他高半個頭。可上初中以後,他們之間的差距開始一點點地縮短。
某一天,當她猛地站起身偏著頭看向他時,竟發覺她必須仰視才能看到他的眼。之後沒多久,老師調整座位將他調到了倒數第二排,從此後他們勞燕分飛。
都怪他!沒事干長什麼個子,瞧她多好,身高一直呈緩慢上升趨勢,如今都十四歲了,才156公分。
這還不算啊!上小學的時候他整天柔柔弱弱的,被她敲來打去都沒事。現在考了個什麼空手道幾段,說是全市年齡最小、段數最高的選手。他的成績好,在學校早已很出名了,現在更是全校師生都拿他當個寶。她稍微呵斥他幾句,就有騷包女生出面打報不平,這世道真是反了!不公平!
可惜她馬赫赫也不是好惹的,小學時第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她的理想就是當梅宜鑒的新娘,是新娘就可以隨便欺負他——在她的字典里,始終是這麼定義的,他不認賬,只要她記得就好。
蹬著單車,她一路飛奔追上他。「‘沒意見’,我送你回家吧!我知道你一定沒意見的。」
他有意見,他有一千一萬個意見,可她會接受他的意見嗎?
法律規定滿十二周歲的小孩可以騎自行車,從馬赫赫十二歲生日起她就天天騎車上學。這沒關系,他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她每天堅持送他回家。說什麼因為她喜歡他,為了防止他在路上被騷擾,所以她一定要親自將他送回家才放心。
到底誰是?誰在騷擾他啊?這根本是賊喊捉賊嘛!梅宜鑒腳步不停歇地向前走著,企圖作最後的垂死掙扎。
「你就別再堅持了,這樣拖延下去,只會耽誤你我回家的時間罷了。」赫赫倒是老神在在的,這游戲玩了兩年,他一次沒贏過,她料定勝利女神一定站在她這邊,今天也不例外。
梅宜鑒閉上眼楮深呼吸,告訴自己︰別再掙扎了,反正最後都是一個「死」字。
從第一次她提出要騎車送他回家起,他就始終處于抗拒狀態。不要緊!她早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他走路,她緩緩地蹬著車,速度慢到讓所有的鄰居見到他都問同樣一句話——
「宜鑒啊!今天又讓赫赫送你回家啊?」
你說他一個小小的男子漢哪禁得起這等尊嚴侮辱!第二天,他跟她糾纏了老半天,最終決定他先送她回家,然後再自己走回家,這樣至少不會讓認識他的鄰居看笑話。
從學校回她家,再從她家回自己家,這條路太遠,要是一直這麼走下去,既耽誤時間又費腳程。就這樣,梅宜鑒半推半就坐上了赫赫的車後坐。他這才知道,自己上了賊船了。
她的騎車技術本來就已經夠懸的了,還帶他?根本是在黃泉路上喝臨別酒嘛!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為了維護小男子漢的面子,宜鑒利用周末時間摔了十三跤,終于學會了騎車帶人。從此後,他們的放學路上出現了如此奇怪的場景——
他先整理好書包一個人出校門,推著車的赫赫急沖沖地趕過來,說是要送他回家。他義正詞嚴地加以拒絕,赫赫也不勉強,慢慢蹬著車跟在他的身後。到了四叉路口,宜鑒的心做起每天必做的一道功課——它徘徊于是讓她一路跟到他家,還是保全面子送她回家再獨自走回去的問題上。最終答案總是與昨日相同,他決定送她回家,再一個人走回自己家。
于是,他冷冷地瞪她一眼,冷言冷語地命令她下車,自己則跨上那輛大得出奇,好像買的時候就預備給他使用的山地車。隨後,赫赫揚著勝利的笑容坐在後車坐上,摟著他的腰,一路向家飛去。
當然,在每個紅綠燈的交通崗,他們都會遇到交通警。不知道是觀察了他們兩年,早已看到情緒麻木,還是這幾位交通警都不太負責任,對于宜鑒騎車帶人這件事他們非常有默契地視而不見。他們的漠視更是縱容赫赫依照自己的心意將這種習慣延續了兩年。
說什麼她送他回家,這兩年來到底誰送誰回家?
將所有預設好的鏡頭演習一遍,宜鑒最終還是乖乖地跨上車,任她的手攬著他的腰坐在他的身後。車輪緩緩地轉動,延續著這兩年來的每一天。
只是,今天的她有點不同。
換做平常,她一定說說笑笑,談著一些他不感興趣卻不得不听的話題。今天的她一言不發,這很不正常噯!
理那麼多做什麼?反正他是被逼送她回家,沒道理還要觀察她的心情,了解她的情緒吧?他又不喜歡她。
想是這麼想,可宜鑒的頭還是不受控制地轉了過去。「你……你怎麼了?」她的臉不似平常的粉紅,反倒帶著點蒼白,她的手甚至沒有環住他的腰,而是壓著月復部,她哪里不舒服嗎?
不能再猶豫,宜鑒停下車仔細地打量著她的面色。「你要是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吧!」關心的話沒有經過大腦就直接冒了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
「我沒事。」赫赫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臉上的冷汗卻無法讓人忽視。像是知道他在為她擔心,她很大氣地宣布道︰「我這是……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