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他第一次抱她,她要將那一刻永遠留在心里,她還要向他表示自己的謝意。什麼?別客氣?不行不行,一定要表示的。
「‘沒意見’!」
赫赫沖上前就想給他一個貼心大擁抱,宜鑒嚇得連忙躲閃,昨晚那個哭得楚楚可憐的馬赫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狼外婆重出江湖。
「你干嗎?」他警惕性極高地與她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如果可以,他很希望他們之間能有一道玻璃牆。
「我要親你,‘平底鍋’說了,我要向你爸爸、你媽媽還有你表示感謝,謝謝你們找到我,送我回家。所以,我現在要親你。」
「不用!不用謝!」你更不用親我。
宜鑒害怕地向後退去,生怕她猛地沖上來,他擋都擋不住。誰讓赫赫高出他半個頭,身體也比他壯,力氣就更不用說了。這是一場級別不等的較量,他有權利舉牌不予參賽。
赫赫幾個大步上前將他逼到了死角,「不行,‘平底鍋’說一定要的。」再說,每次她很乖的時候,媽媽回來都會親親她。「沒意見」對她這麼好,也一定要親親。
‘平底鍋’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一定要听他的?眼見自己無力抵擋暴行的發生,宜鑒只好用手捂住嘴。怎料那赫赫更快一步,橫沖直撞地沖了上來。
宜鑒嚇得失去了反應,惟有怔怔地半張著嘴巴,她沖上來的嘴沒有吻到他的唇,倒是直接撞上了他的牙齒。
痛——
難道說狼外婆真的是這樣一口一口把小孩吃掉的?宜鑒害怕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哇!他已經感到痛,還有血的味道,他被狼外婆吃掉啦!
赫赫站在離宜鑒一步之外的地方眼楮直直地瞧著他,顯然她也被這突發狀況給嚇著了。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相視地站著,誰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
「老師,梅宜鑒流血了!」
「老師,我看見是馬赫赫撞了他,他才會流血的。」
「老師,馬赫赫是壞孩子,她總是用嘴巴去撞梅宜鑒。」
我不是故意的!赫赫在心中幾千次幾萬次地喊著冤,但看著滿嘴鮮血的宜鑒,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心里隱隱地痛著,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她還小,她不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懂。她只是依照心中的本能去做每件事,錯了嗎?她不知道。
宜鑒被輔導員帶去了衛生室,情況還不知道會怎樣。班主任石老師頭痛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到底犯了什麼天條,為什麼要面對這樣奇怪的兩個學生?
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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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平拎著禮物,牽著赫赫的手,按照石老師給出的地址,迎著黃昏的斜陽一路行去。
這小丫頭片子三天兩頭給他惹麻煩,昨天晚上玩失蹤,今天剛到學校就把同桌的小男生撞得滿嘴鮮血。她這才上學兩天就鬧成這樣,這要是到了青春叛逆期,他趁早別活了!
「你說你……你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居然能撞得人家滿嘴流血,你一個小丫頭就不能淑女一點兒,溫柔一點兒,那麼粗魯,長大誰敢娶你?」
「梅宜鑒!」這一次她的發音很標準,像是在心中默念了數遍似的,「我的理想是當他的新娘,他一定會娶我的。」
她還當真了?馬平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都把人家撞得滿嘴流血了,還想當人家的新娘?誰敢娶你?」
「我不是撞他,是親他。我就這樣親他,誰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滿嘴流血?」
「你真是……你真是丟人啊!」
什麼狗屁幼兒教育心理學,對于特殊個案根本不能用正常理論去解決。他算是看清了,對于這個女兒,他完全不用擔心她的心理發展,他只怕她的心理發展得太好了,好得已經月兌離了實際。
瞧瞧!瞧瞧她的回答,真讓馬平頭痛。現在他只能但願女兒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六歲孩子的戲言,萬一她真的是幼兒教育界的例外,萬一她真的如此早熟,那他只好……俯首認輸,順其自然。
身為幼兒心理學家,他倒是對那個叫「沒意見」的小男生很感興趣,以女兒驕傲的個性,能被她相中的男生恐怕也不簡單吧?
不簡單!這件事情一點也不簡單!
當馬平看到出來應門的嵐馨時,他的心里這才明白這件事有多麼不簡單。「嵐馨,是你?好……好久不見!」
嵐馨沒想到能因為這種巧合而遇到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她甚是吃驚。「你是……你是馬平?原來你就是馬赫赫的爸爸!」
原來你就是我女兒發誓要嫁的男生的媽啊?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馬平干笑著將禮物遞上,「石老師說,赫赫今天在學校闖了禍,把梅宜鑒撞得滿嘴是血。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樣了,我帶赫赫來看看他,順便賠禮道歉。是我們做家長的沒教育好孩于,才會讓她粗手笨腳的,居然傷了梅宜鑒。」
嵐馨倒是沒太在意兒子的傷,反倒是他自己似乎自尊心受傷,回家後一直躲在房里沒出來。「沒事,沒事!小孩子在一起打打鬧鬧,有個磕磕踫踫的這很正常,沒必要太放在心上。」而且,會造成那樣的結果,跟宜鑒自身的生理發展也有分不開的關系。
她為馬平沏上茶,還端來點心招呼赫赫,「嘗嘗阿姨做的點心,你把它端上樓跟宜鑒一起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赫赫難得乖巧地端著點心,按著嵐馨的意思爬上樓去找宜鑒。
「‘沒意見’,我端點心給你吃。」
宜鑒在樓上早就听到了狼外婆進家門的聲音,他嚇得抱緊大聖當防護盾牌,死也不肯見她。不曾料想媽媽竟然把狼外婆放進了小紅帽的小屋,這不是推他人狼口嗎?
「你……你別過來。」他一只手摟緊大聖擋在胸前,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嘴巴,呈抵抗態勢舉步不前,「你……你再過來,我要叫了!我……我真的叫了!」
你叫我就怕你了?我叫起來比你還大聲呢!
赫赫根本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一陣小跑奔到他的面前,「刷」地拉下他的手。先是一愣,隨即——
「哈哈哈哈!」
笑?她還敢笑?他變成這樣是誰害的?她到底是不是來賠禮道歉的?他怎麼覺得她來取笑他的成分更重一點?
「別……別笑了!別笑了!」宜鑒忍無可忍地拿出全身勇氣呵斥她住口,這一吼倒是頭一次吼出了他的男性尊嚴。
赫赫還真被嚇住了,傻傻地瞪著黑不隆冬的大眼楮盯著他,臉上所有的笑意盡數收住。下一刻——
「哈哈哈哈!你說話的時候,我終于看清楚了。你……你跟我一樣,也少了兩顆門牙,真的……真的好好玩哦!」
宜鑒慌忙捂住嘴巴,被她笑得忘了自己的擔心和煩惱,他怎麼能將少了兩顆門牙的嘴巴咧開來呢!
敝她!全都要怪她!就是她害得他變成現在這副樣子,要不是她吃他的嘴巴,他那兩顆搖搖欲墜的乳牙也不會被撞掉下來,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德性,更不會跟她一樣咧著一張漏風的嘴叫罵不停。
這怪誰?當然全部怪她!
宜鑒現在只想躲得遠遠的,永遠見不到她才好。他站起身想要去樓下找媽媽,赫赫卻突然將手中吃了一半的點心塞進他的嘴巴里,非常巧妙地堵住了他那張有缺憾的嘴。
「呵呵!呵呵呵呵——」
她笑眯眯地咧著嘴,讓風從少了門牙的漏洞中鑽過去,與笑聲混為一體,產生共鳴。看到她心滿意足地吃著媽媽做的點心,宜鑒突然覺得少了門牙的嘴也不是那麼難看,甚至……甚至有一點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