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吞吞吐吐地湊到鐘良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您有所不知,她是易日董事親自指名到我公司擔任總經理助理這個職位的,如果我貿然地把她給開了,董事會那方面如果追究起來,我勢必要實話實說。您上次不是說跟我們兩位董事關系都很好嘛!萬一夏助理到他們面前一說,恐怕他們會認為鐘先生你這個朋友很不給他們面子哦!」
听寒沙這麼一「分析」,厲害關系全部顯露出來。鐘良一直都想跟「DRAGON」集團的上層攀上點關系,可是每每不得其法,往往只能在酒會上匆匆見一面,有時候連個打招呼的機會都找不到。如今听說三更是董事會中最神秘的易日董事親自介紹到寒沙那里的,他巴結都來不及,哪里還敢對她不敬?
緊趕著上前幾步,鐘良堆上馬屁精的特有笑容給三更賠不是,「夏助理真是年輕有為、口才了得,我的這幾個孩子要是有夏小姐一半的能力就謝天謝地了。夏小姐,剛才多有冒犯,「改天我請你吃飯,不介意的話邀上易日董事一齊出席啊!」
吃飯?她可沒那個閑暇時間,她現在正擔心鐘老先生和蘇老太太的情況呢!
沒讓她等太久,鐘老先生和蘇老太太雙雙被護士、醫生從急救室推了出來。
「醫生,情況怎麼樣?」
「老頭子大概什麼時候死啊?」
「他的頭腦還清不清醒,能立遺囑嗎?」
除了鐘良還知道做做樣子,鐘家的其他人都直接把關注的目光停留在了遺產的問題上。三更和寒沙倒是湊到了病床邊,先瞧瞧兩個老人的氣色再說。
醫生對著面前這幫子看起來冷冰冰的家人,最終將目光投向寒沙和三更,他們看起來更符合小鎮上的人們對情感的標準。
「他們暫時是沒什麼大礙,可是兩個老人年紀都大了,身體狀況也不好,現在說要全面治療有點不切實際,你們要作好思想準備。在這段日子里盡量不要刺激他們,他們想做的、需要的,做晚輩的要是能辦到就盡量替他們辦吧!
這是一種變相的死亡通知書,三更心里明白,她就曾經體驗過。
「三更……」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叫她,三更尋著聲音挪動腳步,她看到了鐘老先生微微張開的眼楮。「老爺爺,我在這里。」
「我想……留在……留在這個小鎮上。」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他不想看著那些豺狼一樣的子孫,他知道這個願望只有三更能幫他辦到。
難得鐘老先生如此相信她,三更絕對不會讓老爺爺失望的。挺直腰桿,她朝鐘良一撇嘴,「听到了沒有?你爸爸想留在這里,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再坐車回家。放心,我不會把他拐跑的,過段時間我就把他還給你。」
「這怎麼行?」老爸沒說話,精明的女兒先冒火了,「要是你趁這段時間拐騙老頭子,讓他把遺產全部都留給你怎麼辦?」
「就是!就是!」兩個急著等錢花的兄弟也跟在後面反對,「你當我們是傻瓜啊?這種事絕對不能讓它有機會發生。」
鐘良也猶豫了,易日董事是他想巴結的人,可是上億的家產他總不能拱手送人吧!老頭子的脾氣這麼古怪,讓他把鐘家的財產全部送給外人,也不是做不出來的事。
還好寒沙出面從中調和。他向鐘家人那邊走去,走過三更身旁的時候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所有要表達的意思在這慢慢悠悠的動作中全都表達清楚了。三更知道他一定會處理好,她相信他。
「鐘先生,現在鐘樞漢老先生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隨意搬動,如果你們硬要帶他走,萬一路上有什麼閃失,老先生出了什麼意外,這算不算意外死亡?如果算,老先生的遺產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你們不是不清楚吧?」
他慢悠悠的,看似輕閑、平淡的話卻抓住了鐘家子孫最在意的東西——遺產。鐘老先生曾經做過這樣一份法律公證︰如果他死于意外或謀殺,遺產全部捐到社會上去,他們這些豺狼一分錢也別想撈到,這是他們最不願意得到的結果。
「好吧!我們先走,過幾天再來接老頭子。」
鐘心他們還不放心地跟寒沙、三更打招呼︰「你們可別打什麼主意,如果遺產有什麼問題,我們不會放過你們的。」
想打架嗎?三更才不怕呢!她大姐可是女警,帶槍的那種。
終于把大鬼、小表通通趕走了,三更和寒沙跟隨護士將兩個老人送到病房。寒沙覺得三更和鐘老先生更合拍一點,把她推到了鐘老先生身邊,自己則湊到了蘇老太太的病床旁守候著,像個孫兒一般看護著自己的女乃女乃。
停了片刻,他細心地發現其實老太太早就清醒了。這里沒有其他外人,她不需要再偽裝,寒沙也想听听她的意思。
「蘇女士,您還好嗎?」
「我只是一個鄉下婆子,听不慣人家叫我‘女士’,你直接叫我老太太吧!我都是八十有三的人了。」
不知道是因為不想再多談,還是體諒寒沙他們辛苦了,她用眼楮瞄了瞄他。「鎮上很少有外人來,所以沒有旅館,你帶著那位小姐去我家歇歇吧!鑰匙在門廊上的花盆的旁邊。」
累了一整天,眼看夜已深沉,寒沙覺得還是養好精神明天再來解決兩個老人六十年的恩怨情結比較好。叫上三更,他們披著月色,相伴……回家。
第五章
蘇秀老太太的這件屋子雖然不大,但是很舒服,很有家的感覺。那是一個女人用她八十三年的心建構而成的,體現了她對家全部的希望和愛。而這個家,卻一直只有她獨自一人孤苦無依地活在漫漫的等待中。
昨天深夜回到這里,寒沙很有風度地把臥室讓給了夏三更,自己去客廳睡又短又小的沙發,臨睡前還讓她把門鎖好。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三更抱著被子差點笑到地上,他是希望她安心睡覺,還是他不放心自己?
避他什麼答案,三更把門大敞著,結果仍舊是一夜好眠。清晨七點整,她體內的生物鐘像往常一樣提醒她醒來,精神十足地從臥房出來,她立刻聞到了陣陣誘人的香氣。昨天一整天幾乎都沒怎麼吃,如今睡了一覺把精神養足了,食欲也跟著爬了上來。
走進老式的廚房,三更看到了在油煙中的寒沙。靠著門她沉靜地看著他,以前不覺得,原來他長得這麼有……味道。
雖然是慢性子的人,卻長著精干的身軀,神情猶如泡在研究室里的研究員,他斯文得很吸引人,如果不說那句「趕什麼趕?趕著去死啊?」的口頭禪的話,她會更欣賞他的。
太專注于他,竟沒發覺他已回過頭沖著她招手,「你已經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呃?」有點尷尬,三更偏過頭傻笑了起來。
寒沙以為她是大清早看到一個男人在面前晃蕩有些不自在,他將簡單的早餐放在她面前,低著頭認真瞪著面前的食物,以減少跟她視線相撞的機會。
「不過你現在起來剛剛好,我已經做好了早餐,你大概餓了吧?冰箱里沒什麼東西,我煮了燕麥粥,你湊合著吃一點吧!」
看出寒沙有意避開她的視線,三更想著找點什麼話題來說︰「我倒奇怪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才七點哎,你每天不是都要十點多才進公司的嘛!」
「小姐,我每天六點整就得起床照顧我媽啊!」話是月兌口而出,沒來得及讓寒沙經過自己的大腦處理一下,他裝做什麼也沒說轉過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