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你,你是惡魔的寵物,你是一只名叫「阿貓」的黑豹子。宇文半蹲子,毫不畏懼地對視著這個大型寵物。每次見到它,他總想起小說中描寫的一段場景︰壁爐中的炭火熊熊燃燒,在炭火的映照中射出高背椅的詭異,在高背椅的中央坐著身穿黑袍或是紫衣的奸邪之人,他的懷中抱著—只眨看綠眠楮的黑貓。
在宇文的想象中,黑貓的體形變大了,變成了阿貓的模樣。而那個惡魔長著一張帥氣的臉,他的眼楮黑如夜,他的名字就叫卓遠之。
這樣想著,他原本緊張的神經逐漸松弛了下來。跟著阿貓的步伐,他停在了卓遠之的臥房外。不明所以地將目光留在阿貓身上,他又看了看那扇虛掩著的門。「他在里面嗎?」
「呼哧呼哧」阿貓勤快地點點頭,厚實的爪子推開了門,它轉身去找它的小姐溫存一下,重要的是不能將她和阿狗那只長時間地留在一起,誰知道那白乎乎的丑家伙會做出什麼惡劣的行為。所以啊!棺材臉,你就單獨和我的主人磨牙吧!
遵循著自己感覺,宇文向房間內走去,他看見了他,不一樣的惡魔。此刻的卓遠之仰躺在床工,穿著睡衣,他的胸部以下掩在被子里。他的右手搭在額頭,雙眼疲倦地合著,眉心微微打皺,薄薄的汗凝結在那皺紋里,染濕了來者的心——他在生病,宇文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立在床邊,宇文從他的角度看著虛弱的梅菲斯特,那雙冷漠的眼變得柔和,連呼吸都變得凝重。
從未想過,這個惡魔一般的男生也會有病倒的一天,不知從何時起,他在他的心中似乎已是無堅不摧,沒有什麼能打倒他,他也永遠不會倒下。
拉過椅子,宇文坐在他的床邊,放肆的眼無需冷漠做面具,他以最真的心凝望著黑暗的代名詞︰卓遠之啊卓遠之,你究竟是誰?明明是個還不滿十九歲的男生,為何你的體內埋藏著那麼許多的神秘?你該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卻有著不凡的身手;你可以輕易取得最優異的成績,卻一副對分數無所謂的樣子;你從不討好誰,卻輕松成為全學院最受矚目的明星;你不叛逆,卻有著張揚的風采——你究竟是誰?
疑惑讓他的心夫去了理智,修長的手指探上卓遠之的額頭,他在觸模黑暗。
「為什麼你不用努力就可以擁有全世界,而我這麼用心,卻失去了所有?你代表黑暗,你是惡魔,你長著黑色羽翼,上帝的手卻在你的身邊;我爭取扁明,我追求聖潔,我卻不是天使,惡魔用他的手懲罰我,上帝卻袖手旁觀。我不服!我不認輸!」
「那就證明給全世界看,你是對的。」
卓遠之緩緩地睜開雙眼,他是何等人物,在黑道訓練中有一課︰即便是睡著,感覺也要保持清醒,除非死,否則他必須隨時保持警惕,這是活下來所需要的警惕。
驚愕讓宇文忘了抽回自己的手,像是被打了暫停的畫面停格在原處。惡魔的奸笑飄向停在額頭上方的那只手,在他的眼神中宇文緩過神,指月復像被燙了一般迅速離開他的肌膚。
「混蛋!」他大叫著以掩飾自己的失態,臉上那不正常的紅暈卻是騙不了人的。
「你臉紅什麼?」越是不該提卓遠之越是要提,這就是惡魔的本性,「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給我看你臉紅的樣子吧?」出了汗,高熱退了下去,他又有心情捉弄人了,「以男人的眼光評價,你臉紅的樣子的確不難看,可是也達不到欣賞的標準吧?」
被他一番調侃,宇文的臉更紅了,這次是氣的,「我才不會臉紅呢!」
「你臉皮厚到臉紅都看不出來啊!」
他嘖著嘴,一副怪表情,引得宇文辯解起來︰「我是為了上次的事來的。我沒有說出那個男生,不是因為听了你的威脅,而是我覺得沒必要,反正他也不再是羅蘭德學院的學生了。」
結果萬主任顯得異常失望,跟他左談一次,右談一次。直追著要他承認這一切都是卓遠之那一幫人弄的,一會兒間他在擔心什麼,一會兒懷疑他是不是伯什麼。接到宇文一連串的否定後,他似乎有點不高興,原來將卓遠之趕出羅蘭德才是他的目的。至于宇文為什麼會受傷,他連問都沒問。
這家伙發什麼呆,卓遠之伸直手臂在他跟前晃了晃,「魂兮歸來——」
冷冷地打量著,宇文忽然很想問他一個問題,對著那雙深沉的眼,話不知不覺就流淌了出來︰「如果我去英國,你是不是會拍手叫好?」
「你想去英國嗎?」他用手撐著頭悠閑地瞧著那張拉長的棺材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如果你不想去英國,沒人能逼你,誰也沒有拍手叫好的機會。」
直接道出如此直白的道理,為什麼我沒有這般勇氣?偏過眼,宇文有些失落地移開目光,他不敢在深黑色中看到自己脆弱的倒影,「全學院的人都希望我去英國,我走了,你可以在羅蘭德學院為所欲為,大家可以自由自在,學院可以建成最先進的游泳館,每個人都獲得了心滿意足,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滿足嗎?」說著話,卓遠之也不看他,兩個人的視線平行投射到白色牆壁,印上各自的烙印,
「當每個人都滿足了,卻只有我一個人心不甘情不願,那我可不願意。」
「這就是黑暗的想法。」宇文不屑。
「這是人的本能想法。」卓遠之堅持。頭枕著手臂,他望著天花板說著閑話,「曾經有個男生,他以為自己的力量足以掌控整個世界,他以為只要是他想做的就一定能達成。他努力地將他的‘以為’變成
‘已然’,每天他疲憊地承擔著一切,他像一個陀螺不停地旋轉旋轉,轉到暈頭轉向,轉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人還是神。」
這是真的!從六歲到十五歲,整整九年間我沒有認真地笑過。沉浸在黑色深潭之中,我一次又一次墜入九層地獄。我忘記了呼吸,在我的眼中只有黑暗,我以為我沒有資格接受陽光的洗禮,直到八卦卜出的命定之人為我的生命帶來第一縷曙光。我是如此感謝上蒼,感謝他讓我的生命充斥著那個人的身影,充斥著曙光的魅力……
「想哭的的候就哭,想笑的的候就笑,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你不是神。記得!這世上總有一個人可以讓你用最真誠的心去面對,總有一天你會為她展露最真實的一面,只為她一人展露。」雙手枕著後腦勺,他的臉工有著陌生的感動,「那麼粗神經的人竟然能說出如此讓人感動的話語,那家伙就是這麼不可思議。」提到「那家伙」,梅菲斯特的嘴角微微上翹,勾出熟悉的笑,原來黑暗也能笑得那麼溫暖。
沉醉在他的話中,宇文失去了反應的力量,緊握的雙手像是抓住了什麼,攤開掌心卻又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
莫名中,他回憶起了與梅菲斯特戰斗中的點點滴滴︰第一次在跑馬場見到他,自己就認定他屬于邪惡的力量,從此誓言要驅除他出「羅蘭德」……第一次做出違反校紀校規的事,去學生檔案室查他的資料,卻反被他和度天涯、戰野搶先一步調出自己的檔案……氣急敗壞地拉著君憐伊寢室督導想將他身邊的危險寵物轟出校門,卻被他動用友情的力量再勝了一籌……不甘心總是敗在他手上,所以加入了跆拳道社團,期盼在武力上不輸他,以為或許在心的力量上能贏過這個黑暗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