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四年的入學考試都是樓起樓夫子出題,今年是第五年,想來也不例外。而且,她是最主要的閱卷人,她可操著天下讀書人的生死大權呢!」
胡厲經還為朱頭散的解釋做補充︰「以前她是當今太平公主的師傅,沒人能請她做夫子。今年她出了宮,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排著隊請她回去教自家的公子,沒想到竟給你諸葛少爺揀去了這麼大的便宜,難怪你一直瞞著我們呢!」
諸葛少還想掙扎,「她做她的夫子,我做我的學生,就算她曾經是公主的師傅,就算她是盛世書院的閱卷人,那又怎樣?」他只希望他們之間的關系簡單一點,單純一點,她身為夫子已經給他帶來很大的壓力,要是再鬧出那麼些亂七八糟的名利,他情願變成豬,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春天忙忙交配,日子過得多輕松啊!
「什麼那又怎樣?那可大不一樣!」胡厲經打起了如意算盤,「你想想看,能做她的學生多少能了解到一些內幕,而且在她閱卷的時候,就算再怎麼挑剔,對自己學生的考卷也會手下留情。只要進了盛世書院,就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在等著我,這比金礦、銀礦更值錢啊!」
原來她不僅僅是公主的師傅,在文人中還有這麼高的權威,難怪她被賜予「天下奇女子」的稱號,難怪她可以擁有一面代表著集天下書香為一體的金牌。
想到這些,諸葛少的手頓時捏緊了,「噗哧」一聲,包子中的湯汁濺得他滿臉都是。
胡厲經掏出手帕為他擦著臉,嘴上還半真半假說道,「知道這些你也不用這麼高興吧!如果听樓夫子說到考試的內幕消息可千萬別忘了告訴兄弟我,否則我可要說你不夠意思哦!你也知道,我跟你不同。你家里開著這麼多家的茶樓、酒樓和青樓,即便不做官,也能保一輩子吃喝不愁。我雖是杭州郡府的二少爺,身上卻沒什麼銀子。我大哥現在已經順利做官,要是我進不了官場,我爹一定又會罵我沒出息。兄弟一場,在這件事上你可得幫我。」
諸葛少這次真是有苦說不出啊!他情願阿起不是什麼盛世學院的出題人、閱卷人,他情願她不是什麼奇女子,他情願她沒有讀那麼多書,他情願她不是自己的夫子,他情願……
如果樓起只是尋常人家的小女子,她還會如此讓他放不下嗎?拿起茶壺,諸葛少猛灌人喉,他把茶當成了酒。愁悶讓他忘了身在何方,搖著手中的茶壺,他大聲吆喝著︰「掌櫃的,再來一壺酒……」酒沒來,人來了!
不遠處,樓起帶著她的小眯眼滿臉堆笑地向茶樓走來。諸葛少不由分說地拉著朱頭散和胡厲經就往桌子底下鑽。
你當為什麼?因為樓起身邊多了一個男子,一個風流儒雅的白面書生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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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祿,宮里最近怎麼樣?皇後娘娘還好吧?你從長安來的路上有沒有听到斷雲的消息,她已經離開了望家,卸下了天下首富大當家的擔子。我听說她嫁給了一個叫羿江愁的儒生,我倒是和他有一面之緣,感覺還不錯,是那種能夠配得上斷雲的男子。听說他們現在開起了藥鋪,情形怎麼樣?」
她一口氣問了許多問題,福祿應接不暇。叫了茶,他們撿了正對著諸葛少躲起來的那張桌子坐下來慢慢說話。好不容易茶水上來了,她先是用開水過了一下茶盞,這才親自為身邊的男子倒上滿杯香茶,服務真是周到啊!
瞧著這副場景,諸葛少心里不舒服了。福祿?她居然這麼親呢地管那個白面書生叫「福祿」,真惡心!她問他宮里的事,看來他是當官的。讀書人當官的很多,沒什麼了不起。諸葛少在心里告訴自己︰我不用在意,一點也不用在意……我在意什麼?
「宮里一切都好,皇後娘娘挺惦念你的,問你什麼時候回宮陪她聊聊天。你也知道,皇後娘娘最喜歡听你說話,她總是說你談吐非凡讓她這個皇後也大長見識。至于望二小姐那邊……她現在是羿夫人了,雖說她不再頂著天下首富的招牌,不過跟宮里倒是有些聯系。她現在負責宮中的藥品采辦,我想以她的能力恐怕過不了許久就能頂起‘中原第一藥行’的招牌。」福祿小口小口地喝了茶,放下茶盞,他掏出潔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很細心的樣子。
我想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喝茶這麼小口,又不是在喝毒藥!你還擦嘴角,你是娘們兒?我呸!白面書生就是惡心,真不知道怎麼會有笨蛋女人喜歡這種男人,跟大姑娘家有什麼區別?我要是姑娘家,打死我也不嫁這種沒用的東西,要嫁我就嫁像諸葛少一樣的鐵血男兒!炳哈哈
就在諸葛少臭屁得不行之時,樓起和她的福祿已經從宮中的事談到了朝堂上的人和事,誰誰誰最近又寫了什麼好文章,長安流行了哪些書,哪篇詩賦最能打動人,諸如此類的談話一直繼續著。
他們談得熱火朝天,諸葛少可受罪了。躲在桌子底下,他既不好意思就這樣鑽出來,又覺得無聊。瞧瞧旁邊陪著他的那一對狐朋狗友,他們似乎找到事做了。不知道怎麼跟掌櫃的打了暗號,居然弄來了筆墨紙硯。朱頭散肥厚的背部做桌面,胡厲經奮筆疾書地記著些什麼。他們到底在寫些什麼啊?諸葛少伸出頭一看,這兩個家伙居然把樓起和那個白面書生說的每個話題都認真地記了下來。
壓低聲音,他小心翼翼地發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啊?」
「做記錄。」來不及回答他,胡厲經繼續記著。
「我當然知道你們這是在做記錄,我是問你們為什麼要做這種記錄。」他們喜歡記下別人說的話啊?他天天說話,怎麼也沒看這群狐朋狗友動筆記過?
朱頭散趁功夫跟他解釋︰「這可是樓夫子說的話,很可能包含著這次盛世書院的入學考試題目,我們要把它記錄下來,拿回去好好分析。」
他的回答讓諸葛少翻了一個白眼,平時讀書怎麼不見他們這麼聰明?忍不住他想逗逗他們,「其實樓夫子她平時跟我說很多話哦!你們要不要記下來,猜猜題?」
「當然要。」人一旦盲目起來,真是可怕啊!胡厲經和朱頭散一起催促著,「你快點說啊!」
諸葛少仔細想著說點什麼給他們才好!一時玩心四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就跟他們玩玩吧!「樓夫子她啊!她說……」三個腦袋湊到了一起,連呼吸聲都幾乎不可聞,當感情醞釀到最高點,諸葛少給了它爆發的權利,「她說她喜歡我。」
「什麼?」震驚讓胡厲經和朱頭散猛地站起了身,巨大的沖力讓桌子翻倒在地,顧不得撞痛的腦袋,他們倆齊聲大叫︰「你說,樓夫子喜歡你?喜歡你諸葛少?喜歡你這個不學無術的‘豬少爺’?怎麼可能?」
先不管可能不可能,撞翻了桌子,他們可就暴霹在外了。諸葛少驚慌地瞟瞟樓起,她也正擰著一雙小眯眼望向他呢!這時候還等什麼,趕緊跑啊!
諸葛少一個轉身就想奪路而逃,他的腳程再快,能快過人的聲音?
「諸葛少,站住!」完了,被她看到我了,我還當這雙小眯眼能放我一馬呢!這下子丟人丟大發了。緩緩地轉過身,在面對她和白面書生的前一刻,他已經充分體驗假笑的滋味,將嘴角往後扯,就是笑到抽筋他也耍笑,誰讓他是一個愛面子的浪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