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送進「東方學院」附屬醫院急診科,請快來!
上天一邊向門外沖去一邊丟話給燕脂,「我妹妹進了醫院,我得馬上過去。」
「我陪你一起去。」憑借女性的直覺,燕脂覺得有重大的事情發生,她很想陪在他身邊。
在這個緊要關口,上天來不及拒絕什麼。傍晚的落夕湖畔,兩道相疊的身影並肩走到了一起……
第六章
沖進自己走了幾千遍的急診科走廊,駱上天首先看到的是弟弟九天。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算是給予他一個簡單的安慰。然後,一扭頭他扎進了急診科的辦公室。
苞在他身後的柳燕脂也看見了九天,她微笑著打了聲招呼︰「你好!我是駱上天的朋友,我叫柳燕脂。」
九天什麼也沒說,只是用一雙含笑的眼緊盯著她。那種笑容很單純,單純得有些虛幻,燕脂來不及分辨,跟著上天進了辦公室。
當班的醫生、護士發現主任來了,頓時一片愕然。上天也顧不得這許多,一步上前走到了護士長身邊。
「護士長,剛剛是不是有個叫駱重天的病人送進來?」
「是啊!她現在在六號急診病房。」護士長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主任叫駱上天,那個病人叫駱重天,剛剛進來簽字的那個男子署名是駱九天,原來他們是兄妹啊!
「可以把她的病歷遞給我嗎?」上天的額角已經隱約沁出汗珠,燕脂站在他的身邊,輕聲安慰起來︰「你別太緊張,可能只是小毛病,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上天全副心思都集中在病歷單上,他快速地翻看了一遍,再一次地看向護士長,「CT有結果了沒有?」
「已經有了!」一個小護士急匆匆地將CT報告單交到上天手上。
看著眼前的報告單,上天手一抖,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負責重天的嚴醫師走了過來,拿過他手上的報告單,他向護士作進一步的指示︰「帶六號病人再去做一個胃鏡檢查,取病變處作最後的確診。」
「不用了!」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燕脂抬頭看去,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眉宇間和門外的九天有幾分相似,看樣子她就是上天的小妹妹重天了。
上天看到妹妹立刻迎了上去,「你怎麼出來了?你應該回到病床上好好休息,走!我抱你過去。」
重天神色堅定地看著哥哥,「不用了,大哥……我想回家。」
「你生病了,你需要留在醫院接受治療,待會兒,嚴醫師還要帶你去做一個檢查呢!」上天當了這麼長時間的醫生,第一次不知道該怎樣告訴病人她自己的準確情況。
重天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兩周前我就知道自己患了什麼病,不用再作什麼確診了。」
「重天!」上天緊張的神經變得狂躁不安,「你兩周前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護士長察覺情形不對,她使了一個眼色給周圍的醫生、護士,大家非常體貼地回避出去,將辦公室讓給他們這一家人,燕脂自然也被算在這一家人的行列里。
重天的身體還很虛弱,燕脂扶著她坐了下來。這是他們兄妹之間的事,她不好插嘴,只能靜靜地坐在一邊。
上天煩躁地耙了耙頭發,在辦公室里來回地走著,「你……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知不知道……現在……現在已經很嚴重了?」
「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很嚴重了,這兩周來我一直在接受保守治療,我希望一切會就這麼過去。」重天很平靜,像是早已做好了打算似的。
可她的打算決不等于上天的打算,他努力地找尋一條最好的解決方式,他也真的找到了。「我會盡快安排你去美國,在那里我認識一個這方面的權威醫生,我相信他能夠治好你。」
重天鎮靜地看著哥哥,用最平靜卻最堅定的語氣告訴他︰「我不去!至少現在不去,我需要時間做完手邊的事。」
「不行!」上天的語氣比她更堅定,「你必須馬上去美國,一天都不能再耽誤了。」
「大哥,我說了我還有事要解決,請你尊重我的選擇。」不知不覺中,重天的聲音也跟著提了上去。
上天真的不明白了,「有什麼……有什麼比你的……你的生命更重要?」
重天的眼神有些飄忽,她的心中浮起了那個完美的身影。望著窗外,她靜靜地說著︰「有!原本我以為沒有,可現在我知道,它存在!它真的存在!我要留住它,無論如何我也要留住它。否則,我的生命將是一片空白。」
上天無法理解她的堅持,為人兄長,他覺得自己必須保護好ど妹,這是他的責任,他一輩子的責任。
「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必須留在這里,我已經決定送你去美國。明天我會去學院幫你辦理休學手續,然後安排你過去接受治療。」
「我不會去的!」反反復復,重天就是堅持著她的堅持。
「你……」
眼見著兄妹間即將燃起戰火,燕脂上前一步攔住了他,「你先問問她為什麼這麼堅持再作決定也不遲啊!你這樣跟她發火對她的身體、對你們的決定都沒有半點幫助,為什麼不先冷靜下來再說呢?」
「她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你當然不急。」上天此刻正在最難挨的階段,說話完全不顧分寸。
燕脂知道他現在是又氣又急,她也不在意,只能繼續安撫他︰「不如這樣吧!你先安排她在這里治療,反正這家醫院的醫學水平也不比國外差。等她堅持的事做完了,你再送她去國外接受治療不就可以了嘛!」
上天正不知道該如何勸重天離開,她這樣說,等于將他的勸說先一步堵住。情急中,他月兌口而出︰「這是我們家的事,你有什麼資格過問?」
燕脂一個踉蹌靠在了門上,他說得很對啊!她算什麼?她不過是一個連感情都不敢坦率表達的膽小表,她有什麼資格過問他家的事?
反手拉開門,她絕望地跑了出去。她害怕再遲上一步,淚水就會比她的腳步更加迅速地奔騰而出。
她不哭,她決不在他的面前哭。
看見她匆忙離開的身影,上天有止不住的懊惱,他知道自己的話深深地傷害了她,可他現在顧不得這許多了。讓重天健康地生活下去,才是他現在最大的問題。
至于其他的,就讓它成為其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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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已是晚上九點多了。柳燕脂靠在廚房里,想著要為自己弄點晚餐,雖然她一點也不餓。
打開冰箱,里面堆滿了食物,都是那個丑男買來的。她無意識地抽出一盒牛女乃,坐在廚房的地上,她將身體的重量交給牆壁。
拉開紙盒,讓那乳白色的液體一點一點地灌入她的口,滑過她的喉,直至流入空蕩蕩的胃里。
幾個小時前它還是幸福的牛女乃啊!幾個小時以後,它就什麼也不是了。她覺得自己好悲哀,好失敗。或許……或許對這段感情,她該學著放棄了。
第一次是為了江蘭情的事,他對她說了——「你沒資格問這些!」
這一次是為了他妹妹重天的事,他再一次對她說了——「你有什麼資格過問?」
她學習的是企業管理,一直從事的也是管理工作。她知道在管理的過程中最忌諱的就是越權,做任何事都有個資格洽配的問題,沒有這個資格就不該過問。
對于駱上天,她什麼資格也沒有,她甚至算不上他的朋友,頂多也就是比一般的陌生人多認識了八年。可笑的是,對一個將自己視為陌生人的男子,她卻付出了八年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