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它來給你當食物的。」蒼不語沉沉的聲音平地而起,不用說他又運用法力竄了進來。
「食物?什麼食物?」逐光無法置信的目光在兔子和他之間游走,「你把它當食物?」
他將兔子丟到了她嘴邊,「你們妖精不是以活物的精血為食嗎?」他湊近她,眼晴微睨,「難道要我幫你動手?」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手指微動,雪白的兔子從頸項間裂出一道血痕,滴滴血珠染紅了逐光的眼。血腥味在二者間彌漫開來,蒼不語擺出蠱惑的神情,「這可是新鮮的精血,味道不錯,你不品嘗嗎?」
他就是要看看她的反應,他篤定她一定會要了這只兔子的性命。再善良的妖精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也會發揮本能,他要讓她丑陋的本能暴露出來,他要證明︰妖精就是妖精!
逐光完全失去了力氣,掙扎抽搐的兔子和那鮮紅的顏色充斥著地所有的神經,而心底里莫名的渴望又是那麼強烈。她極力抑制自己不尋常的渴望,抑制到地想嘔吐。
她真的吐了
青黑色的液體從她的唇角邊汩汩而出,隨之流出的還有她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蒼不語先是一楞,轉瞬間慌了手腳。他算準了她現在的狀況對新鮮的精血一定會渴望不已。他沒算到的是,讓她取走他物的生命,她竟寧可毀滅自己。她真的是妖精嗎?又或者,她是妖精中的變異。
收拾好紛繁的心緒,他以掌風在自己的左手上劃開一道血口,將手指遞到她嘴邊,命令起她來︰「喝下去。」
「兔子……」她的神志己漸趨迷糊,卻仍惦記著那只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兔子。
他不知道面對這樣的她,自己還有什麼好堅持的,手指輕按兔子頸項間的傷口,只是眨眼間,原本血流不止的傷口愈合了,兔子蹦了兩下,又恢復了剛剛的活力。
她笑了,很滿意的那種。「謝謝你……」
又是這句!每次他傷害她後,最後她總會因種種原因向他說這句話。他不要地跟他道謝,也不要的,她不明白嗎?
將滴血的手指送到她口中,讓他歉疚的血流到她體內,他以無言告慰他為地帶來的傷害。
滴滴鮮血將二者的生命聯系在了一起,恍如從天地初創時,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
第三章
七天之後,逐光終于恢復了過來。帶著靈活的身體,她又成了那個充滿生氣的逐光。
七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讓她和蒼不語之間起了一些變化。
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蒼不語有了固定的聚居地——竹樓的庭院。或許白日里,他需要苦行修煉,尋不到蹤影。但到了夜晚,他一定會打坐在竹樓的庭院前,讓逐光第一眼就能夠看見他寬闊的身影。
從前,往往是她說,他愛听不听的。雖然現在這種局面也沒能得到根本性的轉變,卻有了一點進步。依舊是她多嘴多舌地說著,偶爾他卻能答上兩旬,這樣的反應足以鼓勵她再接再厲繼續說個沒完沒了。
就像現在,逐光一邊圍著灶台煮著鮮筍湯,一邊唧唧咕咕地說著︰「蒼不語,你干嗎要住在庭院里呢?反正竹樓也很寬敞,你住進來不好嗎?」
他擺弄著院里的花花草草,簡單地丟下一句,「習慣了。」全意是︰我已經習慣了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吸取日月精華,天地之氣。
明知道他有他的堅持,她卻仍固執地想改變他的主張。「可萬一下雨怎麼辦?你要淋著雨過一夜嗎?」這島上只有一些山洞,如今他住在庭院里,可是連一個擋雨的地兒都沒有。
不知道是該感謝她的關心,還是嘲笑她的愚蠢,蒼不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想他法力如此之高強,區區一個屏蔽雨水的空間還創造不出來嗎?
逐光又 哩啪啦地說了一大通的話,直到鮮筍湯和粟米飯出爐,這才算暫時告一段落。
指使蒼不語用法力將竹桌移到庭院中央,她利索地拉過兩把竹椅,並且端上了晚餐。拿出兩個簡易的簞(古語中盛飯的容器)她各盛了一簞粟米飯,一簞放在自己手邊,一簞落到了他眼前,「吃飯了!」
他瞟了一眼香氣四溢的粟米飯,又瞅瞅她,堅決地推開,「我不進食。」
「我知道你法力高強,隨便曬曬太陽、吸吸地氣就成。可吃一點又有什麼關系?」她將簞重新推回去。
他不吭聲,手卻不接,以顯示他的堅決。
別以為這樣她就沒辦法!夾起幾塊鮮女敕的筍片,她將它們放到他的簞里。「你每天生活在這竹林里,就不想知道竹筍的味道嗎?嘗嘗看,嘗嘗看這山泉水調出的竹寶寶是個什麼滋味。」
她的話確有幾分鼓動性,他疑惑地瞧了瞧擎里的竹筍片,緩緩地拿起竹筷夾了一片送到嘴里。趁這工夫,逐光再加一把勁,「再嘗嘗粟米飯,它們兩個混在一起別有一番滋味哦!」
他所有的意識迷失在她的笑容里,撥了幾口粟米飯送到口中,那鮮美的口感立刻征服了他的舌頭、他的胃。又來了一片竹筍送到嘴里,他細細咀嚼了起來。果然像她說的那樣,別有一番滋味!
不用再多說什麼,逐光知道自己的計策成功了。扒了幾口粟米飯,她時不時地瞧著他,眼里承載了滿滿的笑意。
「好吃嗎?」
他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是將迅速空了的簞重新遞到了她跟前,「還要!」
他真是不吃則已,一吃驚人啊!連吃了五碗,眼見著鍋都見底了,她只好將自己手中才動了半碗的食物遞到了他跟前,「吶!我的這份也給你。」
「你不吃?」
貪吃至此,他還不忘問她,真是難能可貴哦!逐光嬉笑著搖搖頭,「我吃飽了。」準確地說是看你吃我飽了。
他不再說話,非常認真地吃了起來,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哦!她忘了,他從出生起就從未吃過東西,至今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了,比區區幾百年還長了許多。
他放下簞的同時看見了手邊的鮮筍湯,遵循味覺,他喝了個一滿不剩。美妙的滋味卻無法阻止他內心的思考——他越來越不像個神了。神該是沒有貪戀、沒有偏好的,再這樣下去或許他再過一萬年也到達不了神的岸途。或許真像月神所說的那樣,斷絕不了神魔的界限,他永遠只能是個半神半魔的怪物。
只是,他該斬斷神魔之間的交界嗎?換句話說,他該將她從他的身邊徹底地趕開嗎?
他該嗎?
心底有個聲音分明這樣告訴他︰你奮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就差這最後一年,你不能半途而廢。別忘了,你那愚蠢的母親用她的經歷告訴了你︰魔永遠是抗不過神的,所以你必須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神,你也只能做一個神。所以……
站起身,他默默地向她靠近,無語中,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怎麼了?不會是還想吃吧!現在可沒有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做很多很多保你一次吃個夠。」逐光轉過身靜靜地看著他,黑色的眼眸中布滿了真誠。
就是那分真誠,讓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不知不覺間,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肩膀。甩了甩頭,他選擇離開她的身邊。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她不知所措地聳了聳肩,」他怎麼怪怪的?不會是吃多了想要排泄一下吧?」
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將這歸結為法力上的差別。誰讓她是法力低能的小妖精呢!當然不會知道這個半神半魔的法力強大者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