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氣,蒼不語努力克制著體內的魔性,他想伸出手再一次掐住她柔女敕的頸項,他想狠狠地掐死她,狠狠的!想他修煉多年,足以稱霸神、魔、人三界的法力居然被這麼一個低能的石頭精要求用來推竹?她當他是什麼?她石頭精身下的一攤泥嗎?她還口口聲聲把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求說成是為他好,他真後悔當時沒有用力直接掐死她。
不讓你看看我的能耐,你還以為我對你無奈呢!
蒼不語手握成拳,一股暴庚之氣從兩臂間迸射而出——頃刻間,以逐光為圓心,十里以內的竹節紛紛靜止不動。然後——「恍」的一聲,所有竹節……應聲倒下。
「哇!你的法力真的是太強大了!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居然把這麼多的竹都推倒了,你真的是太厲害了!」逐光興奮地蹦著跳著,可謂是手舞足蹈。
蒼不語金色的瞳孔猛地一收,對她的反應,他大感意外,他原以為這滿身的殺氣會嚇得她倒退三尺,沒想到她眼中所見只是他恐嚇的附贈品成就了她的心願。揚起衣袖,他選擇憤然的離去。
「喂!喂——」她手合成扇形,遙通地向他喊著話,「……謝謝你!謝謝你……」
她甜美的嗓音毫無阻礙地躍進他的耳中,隨之而來的,還有地清脆的笑聲、奔跑聲。眉心一緊,他前行的步伐不覺快了許多。黑發繞著清風,撫向他俊毅的面容,同樣被撫慰的又豈止是這副皮囊?
——*※*——
一輪新月當空而照,夜晚的蒼島寒氣逼人。蒼不語一如往常,微合著雙眼盤膝坐在島的正中央,借助心力吸取月之精華。
不遠處,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亦步亦趨地問他靠了過來。不用感應,不用覺察,他知道這座島上只有那塊石頭精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來。
提著裙擺,逐光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生怕打擾了合眼淺眠的鄰居——在她的思維定義里,合著雙眼就等于熟睡。
雙手不停地搓著臂膀,即使如此她的體溫仍接近石頭的清冷。挑了他身邊一塊看起來很舒服的草地,她合衣蹲坐了下來。寒風四起,她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的顫抖一如風中的落葉。
對她的舉動,蒼不語選擇冷「心」旁觀。先是伴隨著她劇烈的顫抖而產生的「唆唆」的吸氣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她牙齒打架的「咯咯」聲,之後,那小小的噴嚏就一個接一個竄進了他的耳朵。
眉頭一皺,蒼不語左手一揚,平地燃起了一簇簧火。那熊熊燃燒的火紅為這樣的寒夜平添了幾許溫暖和包容。
迎著那火紅色的光芒,流失的體溫又漸漸回到了逐光的體內。揉搓著回溫的雙手,她這才有力氣開口︰「你沒睡著啊?」
他依舊沉著臉不吭聲,只是讓金色的雙眼迎上了她的黑眸。
這樣的反應已足以鼓勵她繼續自說自話下去,逐光抬起身子,朝他的方向微微移近了一些距離,「謝謝你哦!謝謝你為我點起篝火,我這樣……會不會吵到你?」
你己經在吵了!蒼不語撩了一下黑發,任發絲在風中飛揚。
吸了吸鼻子,逐光又向他的身邊貼近了幾分,「以前我當石頭的時候完全沒有感覺,也不會覺得冷,現在就不一樣了,我不僅會感到冷,還有接近死亡的感覺——好奇怪哦!」
廢話!石頭妖精沒感覺,還不是塊石頭嘛。蒼不語手指一場,原本安躺在地上的一根樹枝被他牽引到了手中,撥了撥篝火,他讓它燒得更旺一些。
不知是因為這不斷上升的溫暖,還是他本身的吸引力,逐光干脆將窩挪到了他的身邊,緊貼著他的身軀,她舒服地打了一個呵欠。「喂!你為什麼不說話?你這麼幫我,如果以後你遇到事情也可以來找我。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我叫逐光——追逐光芒的意思,要記住哦。你呢?你叫什麼?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一定是個很特別的名字,一定有著很特別的意義吧!」
沉黑的發絲纏繞住他的頸項,蒼不語撥動著旺火,金色的瞳孔燃燒著叢叢火苗。名字?特別的名字?特別的意義?他笑,迎著一團燃燒的火紅,他的笑容依然冷得出奇。
他是半神半魔的怪物,或許正是由于這古怪的特質,他有著驚人的記憶力與感知力。這使他記住了很多本應遺忘的記憶——
很多年前,那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他還只是個嬰孩,那時候的他還居住在神界,那時候的他還有個父親——他就是神界的眾神之首——日神。
至今他仍清楚地記得,當星神抱著自己走向遙坐在高位上的父親,讓他為自己的親生兒子取名的時候。他的父親——他那高高在上,身為日神的父親只是略瞥了他一眼,隨即合上雙眼,淡淡地丟下兩個字——「不語」。
不語?不多言語!他的親生父親不願意抱他這個兒子,不願意多看他一眼,甚至不願意施舍給他一個存在的標志。什麼「不語」,就是對他的名字不多言語。原來,他就是這麼讓神討厭,讓自己的親生父親討厭。或許,他的出生本就是個錯誤。只因他是個半神半魔的怪物!敝物!
可至此以後,這「不語」二字便成了他的名字,一個去不掉的標志。于是他被流放到這座蒼島苦修,這才根據修行地有了屬于自己的姓——蒼!于是他有了完整的名字——蒼不語!
這就是他的名字蘊涵的全部意義
特殊的、悲哀的、傷痛的意義!
必于「蒼不語」的來由在瞬間傾巢而出,擋也擋不住,同時爆發的還有並行而至的痛苦記憶。金色的瞳孔迅速一收,他雙手交握成拳,體內的魔性迅速凝結于胸。同一時間,那代表神的亮金色與屬于魔的沉黑色交織成一道詭異的光圈,將他團團圍住。
迷迷糊糊的逐光一臉想睡卻堅持不睡地苦苦支撐著,一抬眼,她追逐光芒的眼楮完全被他渾身散發的詭異光華奪去了注意。毫無意識地伸出手,她想看看那亮金色與沉黑色相融的交疊是真實,抑或是夢幻。
逐光的手指剛觸模到那光圈的邊緣,蒼不語忽然轉過身,一雙金色瞳孔混淆著陰暗的黑霧狠狠地降落在她身上。
他是怪物!他不需要踫觸!也不需要任何神、魔、人的踫觸!沒有多想,他以凝聚在手臂頂端的魔力推開了逐光的身體。轉眼間,她的身體向離了弦的弓箭直直地向後飛去。
「不要……」
急切中,她使出救命的法力抓住了他的手。那溫暖的觸模激起了他的心志,單手一收,他將她收到了懷里,那詭異的光圈也隨之淡去。
平息著體內流走的氣脈,逐光靠著他的胸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仍是噤聲不語,臉上也是孤寂一片,再沒有多余的表情,惟有那敞開的胸懷任她徜徉其中。
「謝謝你……」望著他金色的瞳孔,她嘴角一牽,一抹微笑只為他綻放。
面對著她的笑容,一時間他竟忘了反應。眼見著青黑色的液體從她唇邊匯匯而出,他的眉頭不覺緊鎖。
她虛弱的手探上他的眉宇間,想要撫平那道道紋路,「你又皺眉了,你總是沉著臉,皺著眉,難看死了。」
「別說話。」他的大掌握緊她的小手,借助這份牽連將精氣傳遞給她。即使如此,他仍阻止不了從她體內不斷涌出的液體。心慌,這是他不熟悉的感覺,像一顆心四下游走,就是找不到歸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