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已準備橫尸荒野了。」他想哭都哭不出來。
看著他,方偉听完他的話後驚訝的將嘴中的酒噴出,正巧不偏不倚地全數噴在穆智孝的臉上。「開玩笑的吧?!」他猛咳不止。
穆智孝絲毫不動怒的接過酒保遞來的毛巾。上次是他將嘴里的酒噴到方偉臉上,現在因果報應換他成「酒湯雞」,果真一報還一報,他們這下可扯平了。
「我像在開玩笑嗎?拿自身性命來‘消遣’你,我像是那種人嗎?」穆智孝口氣平平地問。
方偉煞有其事的左看右看,「的確不像。」
「本來就不像!」穆智孝沒好氣道,「我這輩子就是欠我老媽太多,所以我老媽不害死我她就不高興。」
「虎毒不食子,你媽沒那麼狠吧?!」方偉擺明他是半信半疑的態度。
「听你的口氣,你好像還是不相信?」他原以為自己找到知音了,想不到是空歡喜一場。
「不是不相信。你又不是抱來的,你媽應該不會去害你才對!」方偉反駁道。
「是啊!她並沒有直接害我。只不過是用間接的手法害到我罷了。」
「啊?!」方偉訝異地直瞅他看,「不是直接而是間接?!你媽是怎麼辦到的?」
穆智孝飲啜口烈酒,將事情的原委一字不漏地道︰「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被我媽及黎姨她們一群人押去一間茶藝館相親,結果因我的百般刁蠻,終于使得對方拂袖而去。所以我母親便勃然大怒地從茶藝館一路‘罵囂’到停車場,到停車場後,一輛黑色豪華的勞斯萊斯湊巧停在我車子的旁邊,以至我沒辦法將車子開走。
「因此我母親在一氣之下再加上先前的怒氣,就連踹了對方的車子好幾腳。突然,車子的防盜器乍響,不出一分鐘,整個停車場便涌進了一大群穿黑色西裝、帶墨鏡的人,團團包圍著我們並押我們去先前我們相親的那家茶藝館。」
他停頓了一下,方偉立即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穆智孝哀嘆口氣,「然後我的苦日子來了!原來我母親所踹的那輛勞斯萊斯的車主,是目前橫跨黑、白兩道,名聲響當當的龍翼集團幫幫主龍飛的愛車,而我就莫名其妙的被他的‘慧眼’看上,直威脅要我當他的乘龍快婿,否則他不肯放我們一馬。」
「于是我母親便直朝對方眉開眼笑地一口替我答應。之後我母親和黎姨那群娘子軍竟熱絡地和對方商討婚事,扔下我在旁直看傻了眼。不過,令我懷疑的是,我媽好像跟龍飛很熟似的,而一切所發生的事像是早在她預料之中,所有的經過就像演話劇一般。」智孝愈講下去臉色就更為蒼白,因為他發現整件事有愈來愈多的蹊蹺,一切都……一切都太湊巧了!
湊巧他在那家茶藝館相親,湊巧那輛車停在他的車旁,湊巧母親踹的是那流氓大亨的名車;湊巧……一切都是那麼的湊巧?!除非這一切都是串通好的……
噢……老天哪!穆智孝哀聲連連地舉頭問蒼天,為何要這麼折磨我呀?!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事,你非得要派這種任務來給我?天啊!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他竟被他的母親給設計,他至親的人竟然推他入冰冷的煉獄?!這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給我一杯你們這里最強最烈最辣的烈酒,謝謝!」穆智孝猛地將酒杯推至酒保面前,鏗鏘有力地一口氣說完。此時此刻,他最想做的是喝杯最強烈的酒來麻痹他的中樞神經,最好……「喝了就可以馬上醉倒的酒。」他朝酒保補充說道。
酒保慢條斯理地將他們店內最為強烈的烈酒推至穆智孝面前,穆智孝伸手拿起面前的酒,正想暢快的一飲而盡時,即被方偉阻止接下來的動作。
「智孝,別這麼想不開,或許一切還有得救。」方偉要他三思而後行。這烈酒要是真一古腦的飲盡,其後勁可是諒誰也不敢領教。
「別攔我!今天我要是不喝這酒來麻痹自己的話,我才會真的想不開。」穆智孝堅定地扯開他的手。
既然他都決定非醉倒不可了,方偉也不想再阻攔他了,其實他自己不也是個傷心人,自然了解傷心人想一醉解千愁的想法。
「好吧,如果喝了這杯真能讓你舒服的話,你就喝吧。」方偉給他信心地拍拍他的肩膀。
「謝謝!」說罷,穆智孝連眼也不眨地就把酒飲盡。不出三秒,「砰」的一聲,他便不省人事地趴睡在吧台上。
方偉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這酒的效力未免太快了吧?!他質疑地把視線移至酒保身上。
酒保不卑不亢地擦拭他的酒杯,緩緩地說道︰「伏特加加兩顆即溶的安眠藥。」
方偉對這位酒保甘拜下風,搖頭興嘆,也許他也該跟這位酒保要一杯,暫時麻痹自己的痛苦。
★★★
鄉下過年的氣氛要比都市的過年來得熱鬧很多。
由于幫不上忙,宇茜便識相地獨自來到附近有著百年樹齡的一棵老榕樹下,坐在童年時和哥哥一起在這棵老榕樹堅韌的樹枝上所做的秋千上,逕自沉思著。
她回家鄉也有幾天了。每天她都被母親捉去大街小巷、左鄰右舍和附近的長舌婦們鬼扯。尤其要是人家家中有什麼尚未娶妻的單身漢,她的寶貝母親大人就會臉不紅氣不喘地直夸宇茜有多好,听得她都忍不住連耳根子都發紅發燙。
老天,誰來救救她?原來是回來散心的她卻自投羅網地成為母親跳樓大拍賣的物品。自售家中唯一的女兒,願者就請上釣,談好價格後是不是還要倒貼房子或車子給人家,感謝他肯娶家中呆滯的女兒呢?宇茜自怨自艾地自嘲想著,直到她哥哥──佟宇杰的靠近才結束她的遐想。
佟宇杰笑意橫生,優閑地把兩手分別插于左右兩側的西裝褲袋中,出現在宇茜的視線範圍內。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每當你有心事時,就會獨自坐在這棵老榕樹下的秋千發著呆。」佟宇杰仰首看著老榕樹上生氣蓬勃的綠葉,「看來歲月的流逝,並沒造成它多大的影響,它還是一樣佇立在這山坡上,綠意盎然地為大家帶來福利。這里的一景一物已一年沒見了,令人懷念非常。」
宇茜有同感地仰頭看這片綠意,「是啊!這里的一景一物都是如此令人懷念。它們陪伴著我們走過所有的歲月,伴著我們一起成長。」她不免熱淚盈眶。
佟宇杰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淚眼盈眶的模樣,憐惜地自身上掏了條潔淨的手帕,蹲在她面前為宇茜拭去臉上的眼淚。
「乖!別哭了,以前你不會動不動就落淚的!版訴哥哥你在台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打從宇茜回來的那天起,他就感到宇茜有些不尋常,似乎有份惆悵及濃厚的憂愁,雖然她試著在他們面前偽裝她的情緒,但敏感的他仍看得出蹊蹺。
「哥……」宇茜鼻酸地俯,雙手環抱住向來最疼愛她的宇杰,滾燙的淚水早已難掩地滑落下來。
宇茜還是忍不住哭了。在回來之前曾多次的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在家人面前哭出一滴淚水,但她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地哭了出來,尤其是在她最敬愛的哥哥面前落淚,小聲地啜泣著。
「小茜!」宇杰為妹妹拭去她臉上如泉水般不停涌出的淚水,柔聲地問道︰「告訴哥你在台北究竟受了什麼委屈?否則你這麼一個勁地哭得像淚娃兒似的,我怎麼幫你解決問題呢?」他試探性地問︰「是不是關于惱人的感情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