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劉勛這個真正的主角沒什麼人搭理,除了張媽媽特地來向他敬了一杯酒,謝謝他這一陣子不辭辛勞地每天接受她女兒外,其他人全部都把焦點放在子潔身上。
他的小潔什麼時候這麼受歡迎的?他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只見一會兒李家媽媽把她拉過去一起陪著吃飯,一面不住稱贊她的乖巧;一會兒張家爸爸請她過去一起喝個幾杯,順便還劃劃酒拳;再過一會兒幾個阿兵哥把她請上台去高唱幾曲卡拉OK,又笑又跳的好不快樂。
雖然劉勛還沒有心胸狹窄到看著子潔受歡迎會不高興,但被冷落的滋味總是不太好受。只見他有些尷尬地看著自己身旁空著的座位,搖了搖頭,拿起啤酒來喝了幾口。
那廂在台上剛唱畢一曲的子潔,這時突然透過麥克風對著大家說起話來。
「各位鄉親父老,謝謝你們今天晚上特地舉辦的歡送會──」她頓了頓,等到會場的吵雜聲漸息,大家慢慢停止喧鬧,把焦點放在她身上時,才又開口繼續說下去。
「我,宋子潔,非常高興認識你們。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澎湖有這麼多善良的好人。」話才說完,底下就開始有人開心叫好。
「我很感激你們在這段時間的照顧,不過,我更要感激一個人。」她刻意又停了一下,制造一點懸疑的氣氛。
「那就是我最親愛的老公,劉勛!」
底下有不少男性發出不平的叫聲。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來到這里,也不可能認識你們,認識這麼照顧我、把我當成自己家人一樣的大家。謝謝你們!我和劉勛一定不會忘了大家!」
眾人開始鼓起掌來,紛紛拿起酒杯向子潔敬酒。
子潔接過台下有人遞給她的一杯啤酒,繼續說到︰「我們會好好努力過著幸福的日子!你們也是喔!乾杯!」
「乾杯!」底下眾人跟著她一起喊,然後豪氣地乾了手中的啤酒。
台下的劉勛靜靜听著︰心里一陣感動──雖然才來短短幾個星期,這群人儼然已經將他和小潔當成了自家人一樣,這樣的人情和關懷,恐怕是在台北那個冷漠的大都市里見不到的。
「劉勛!阿勛!」在台上的子潔滿臉通紅地對著他的方向揮著手。「我最喜歡你!我最愛你了!所以你回台北以後一定要娶我啊!」子潔興高采烈地對著麥克風喊著,完全沒看到劉勛臉上冒著黑線的神色。
這種事情不需要在大庭廣眾下宣布吧?小潔八成是喝多了酒,有些放肆了。
只見原本被忽略的劉勛身旁開始出現一堆又一堆的人潮,有認識的,但多半都是不認識的男人,每個人都拿著一杯酒向他敬酒,一面用著不知是善意吩咐還是威脅的口吻,要他好好照顧小潔,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疑心……
頭痛欲裂啊……宿醉的結果讓劉勛一早起來見到陽光就拚命皺眉。都是昨天晚上被灌了太多啤酒,結果一早起來就想吐,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也好在今天忙著收拾行李,子潔沒什麼空閑做早餐給他吃,不然他這翻騰的胃大概又要多受苦了。
「阿勛!走了啦!別再窩在角落里哀號了,才不過幾瓶啤酒你就醉成這樣,一點都下像男人喔。」
不像男人?幾瓶啤酒?他昨天可是被灌了將近一打的啤酒啊!
「小潔,等等啦……我頭好痛、胃好難過,眼楮好酸……」
「可是我們就快遲到了!」
嘆了口氣,劉勛只好認命地背起比來時重了好幾倍的行李──因為裝滿了大家送給他們的紀念品──吃力地爬上摩托車,帶著有些不舍的心情,離開了住了快一個月的公家小宿舍。
一路顛簸地騎到機場,原本臉色發白的劉勛捂著肚子下了車,蒼白的臉色變得泛青,過沒多久就見他捂著嘴巴直沖機場的廁所。
「哎呀,年輕人酒量怎麼這麼差?還輸給自己的新娘子,這樣不行喔。」送行的村長看著劉勛消失在廁所的身影,搖著頭說。「小潔啊,阿勛身體好像很虛耶,這樣,有沒有關系啊?」
「沒事、沒事,他只是不習慣一次喝那麼多而已。」
「是嗎?可是一打啤酒也沒有很多吧?」
罷從廁所吐完,一臉慘白的劉勛一听到這話,胃里一陣反,又沖回廁所去。
空著胃,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外加不時的小亂流,劉勛的臉色難過得差點泛黑;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難熬過,只希望飛機趕快落地,讓他找個踏實的地方躺下來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出了機場,大老遠就看見學長蘇文鴻在對他倆招手。
「喂!劉勛,你這小子還真破紀錄了!罷畢業上班沒多久就被下放到澎湖,然後不到一個月又調回台北,看來你背後來歷不小呢。」他一舉用力打在劉勛的肩膀上,把個虛弱的劉勛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沒順勢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小潔,阿勛怎麼回事?是不是每天晚上被你操練啊?不然怎麼變得這麼不堪一擊?」蘇文鴻狐疑地看著異常虛弱的劉勛。
「才不是,他自己酒量差,昨天喝了差不多一打啤酒就掛了,一直宿醉到現在。」
一听到「啤酒」兩個字,劉勛一陣嚴重反胃,行李一丟,馬上轉身跑回機場的廁所里。
「小潔,你們……還好吧?」蘇文鴻見劉勛跑遠了,才忍不住悄聲問著。
「很好,非常好,我想,我這輩子再也不會踫到像他這麼好的男人了。」
「真的嗎?那我呢?我等了你這麼久,卻一點機會都沒有,真是不公平哪。」
「你知道我很難有孩子嗎?」
「啊?」蘇文鴻突然睜大了眼,這事子潔可從來沒告訴過他。
「去澎湖之前,我特地拜托我們家的家庭醫生幫我徹底做了一次檢查,她告訴我,我是很不容易懷孕的體質,即使懷上了也很容易流產,不但孩子保不住,對我也有危險。」
「結果阿勛怎麼說?」文鴻擔心地問。
「他說沒關系,反正他家男生多的是,要傳宗接代也輪不到他頭上,要我完全不用擔心,他根本不在意我能不能生孩子。」
「是嗎……」
「只是不能挺個大肚子回去氣我老爸,倒是有點不甘心。」
「你可以用領養的啊。」
「不,那不一樣,領養的孩子到處都是,就是要自己生一個才過癮嘛。唉,不過也只能說說而已,我這樣的身體能不能生孩子還是個大問題。」子潔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骯,有些沮喪地說。
「不生孩子也好,小孩子照顧起來麻煩死了。而且萬一孩子生下來像阿勛那樣又呆又傻怎麼辦?還不如不要生。」蘇文鴻模了模子潔的頭,試圖安慰她。
「你說的話和阿勛一樣!」子潔笑了起來,似乎早就忘了自己不易懷孕的傷心。
只見劉勛終于搖搖晃晃地從廁所走了出來,虛弱得像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一樣。
「阿勛,行不行?要不要先坐下休息一下?」子潔關心地問。
「不要,我想回家睡覺。」
「算你運氣好,你的房子我還沒時間退掉,你就又回來了,也省得我麻煩。」蘇文鴻一把抓起他倆多得不像話的行李,各種名產的奇異香味飄了出來,他不自覺地微微皺皺眉。
回到劉勛家門口,劉勛已經虛弱得連路都走不太動,蘇文鴻只得好人做到底,一把扛起劉勛,把他直接丟進小臥室里的那張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