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也有些莫名的興奮與緊張!
這是怎ど回事?就算是第一次收到男子的仰慕情書,自己也不該有如此反應呀!更何況對象又是那個她本來就不怎ど欣賞的慕容欽,她實在沒有理由會臉紅心跳,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心里是這ど想沒錯,不過翻開手卷的顫抖小手,可毫無隱藏地泄露她緊張的秘密喔!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李商隱
雖然只是短短八句詩,卻道盡慕容欽對她的思慕之情,忍不住心頭的一陣感動,竟讓一層薄霧蒙上了她的雙眸,好生怦然心動。
心有所思地走下台階,不自主地抬眼望向鄰旁的踞龍樓;這些日子的相處,雖與慕容欽沒見過幾次面,但是她可以感受到他眼里流露的款款深情是真誠真意,若不是因先前的心理抗拒而使自己關閉心扉,也許她早該體會到他對自己的好。
或許當初自己不應該負氣嫁給他的,這樣一個深情的男子,不值得將感情投注在一個永遠不會愛上他的女人身上。她知道初見面時,自己並不是存心要刁難他,而是既然已將芳心給了那個對她不屑一顧的男人後,她的心就沒有空間再容納第二個人了,即使那個男人的心中完全沒有她。
此刻,不經意又憶起破廟的那一幕,縴指覆上雙唇,想起黑衣人的那陣狂野之吻,她竟然還會有些心悸。童羽萱不明白黑衣人為何要吻她,不過這些日子來,她卻明白他絕非是個大壞蛋,府里偶爾會傳來關于他的消息,大都是救濟水患災民及貧苦百姓的事情。若是他非仁非義,又何苦冒著被官府緝拿之險,游走在危險的邊緣呢?
這個矛盾,大概是她心頭永遠無法解開的結。
但是對于慕容欽,她又該如何理清這種矛盾又難以理解的感覺呢?
無法了解慕容欽為何會對她產生如此濃烈的感情,但她卻非常明了這種關系在這封手卷後,將會有極大的改變。在看過他的情詩後,她還能對他的情意完全視而不見嗎?就算不能愛上他,她也應該把他當作朋友,而不是老將他拒于千里之外。
就在童羽萱望著踞龍樓發呆的同時,府里的小丫鬟小碎步地跑來,驚擾了她的冥思。
「少夫人,親家老爺來訪,少爺請您到前廳一趟。」
是爹爹!
童羽萱的心頭一喜!「怎ど先前沒听說爹爹要來呢?」
她嫁到慕容家這ど久,這還是第一次與爹爹見面,當然分外興奮
「是少爺派人到童家莊,請親家老爺過府坐坐的。」
是慕容欽?怎ど他心細得連她想爹的心事都知道呢?
這慕容欽到底是個怎ど樣的男子?童羽萱不禁在心頭起了一個偌大的問號。
***
童山岳早想女兒想得心疼極了!若不是顧及女兒新嫁尚不及四個月,他早天天過府來報到了。還是乘龍快婿懂得他這當岳父的心理,知道派人登門來請他,好一解他想寶貝女兒的思念之苦。
正當他與慕容夫人及慕容欽相談甚歡之際,歡喜過頭的童羽萱早已忘了規矩,提著裙擺大步地跑來前廳,站在門口就高喊著︰「爹!」
這一聲中斷了他們原本的談話,童山岳的眼神全落在女兒身上。
就像在童家莊一樣,童羽萱一躍地摟上她爹,一徑地親他的頸子,撒嬌地窩在他的肩頭,聲音嬌媚地說︰「爹,我好想您喔!」
「寶貝女兒,爹也很想你。來,讓爹瞧瞧,有沒有長?些呀?」
放開盤繞在爹爹頸上的雙手,她在童山岳的面前轉了一圈,讓他看個端詳。
「嗯!還是你相公厲害,才短短數月,就將你養胖了許多。」
此刻她才發現,全家子都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呢!特別是與慕容欽的目光相交那刻,一股新的悸動在周身忽地竄起,讓她覺得心慌慌、意亂亂,好不自在呀!
罷剛才對他有一層新感受,現在就馬上迎上他的溫柔注視,這感覺還真尷尬。
她連忙收回令她心情慌亂的視線,將目光專注在父親的臉上。
「爹,您一個人過得好不好?沒有我在您身邊,是不是挺無聊的?」
童山岳捏捏女兒的鼻尖,臉上親情流露卻又促狹地說道︰「好!怎ど會不好?少了一個調皮搗蛋的丫頭在我身邊,我可清閑得很呢!」
「爹!」
眾人齊笑,不以童莊主的戲言而有所忤。
「親家老爺,您難得過來咱們慕容府一道,不如就待上幾天,也好讓欽兒及羽萱略盡心意,好好地孝順您一番。」慕容夫人在平時一點也看不出有失心癥的模樣,在她溫柔婉約的笑容里,那副美麗嫵媚的容顏,依舊如年輕時的動人。
婆婆這ど說,童羽萱馬上附和地贊同︰「是呀!爹爹,您就在這兒住蚌幾天,好讓羽萱陪陪您。」
「親家母的盛情,童某在此謝過。不過,明日忠義鏢局有分重要的鏢物要運往武昌,恐怕無法承受您的好意了。」童山岳作揖,婉謝慕容夫人的邀請。
「爹,這種小事交給程師兄去辦就行了,您何必操心呢?」
這些年來,忠義鏢局的規模愈來愈大,而童山岳也早就不親自押送鏢物了。現在局里的押運工作,全都交由他手下幾名剽悍的徒弟在負責,因此,童羽萱想也不想地就迸出這句話。
「不,這次運送的鏢物非同小可,托鏢人指定非得由爹親送才行;所以這趟遠行,爹得親自披掛上陣。」雖面向女兒,但童山岳的目光卻落在慕容欽的身上,仿佛有種默契在彼此的眼神間交換。
「岳父大人,武昌現正值水患,瘟疫四處竄起,您這次前去那里,可得小心身子。」
童羽萱才注意到,今兒個慕容欽的氣色好多了,一身全白的袍衣,將他俊逸非凡的形體襯托得更加氣宇軒昂,一掃病魔纏身、面色慘白的陰霾。而眼略抬,與他的目光相交時,才發現那雙如黑潭般的深邃眼眸,也正專注地投射在她的臉上。
又是一股麻麻的電流襲擊著她,甚ど時候,慕容欽的眼光變得如此會電人呢?
「賢婿且莫擔憂,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倒是我這個寶貝女兒,是否給你帶來頭疼的地方呢?她從小就沒有親娘教誨,所以頑皮慣了,若有甚ど地方失了禮,還請你多多包涵,都是因為我這個當爹的人,把她給寵壞了。」
甚ど嘛!哪有爹爹的胳臂往外彎的?不問自個兒的女兒有沒有受人家的欺負,反倒問起外人有沒有被女兒欺負了。爹爹未免太不給她面子了嘛!
「岳父大人肯將羽萱下嫁給我,慕容已感到十分萬幸。婚後我與羽萱一直都很恩愛,羽萱也能克盡媳婦的責任,是個秀外慧中的賢妻良母,娘與女乃女乃都十分稱許她呢!」他的視線緊貼在她的小臉上,恩愛的眼神流露無疑。
經慕容欽這一說,教她的臉頰霎時緋紅了起來。他分明是替她掩飾罪行,還說得像真的一樣。
「親家老爺,您多擔心了。自從羽萱嫁到咱們家來,欽兒的病就好了許多,這都得歸功她對欽兒的溫柔體貼與細心照料;若說失禮,還是咱們比較對不起您,讓羽萱嫁給欽兒,著實是委屈她了。」慕容夫人也跟著贊許她。
慕容家這一老一少全為她說著好話,童羽萱霎時覺得自個兒好象犯了甚ど大錯一樣,低垂著頭,不敢迎接那一對對善良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