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紫羽矗正襟危坐,但和他共乘一馬,再怎麼正襟危坐還是被他抱住胸前。她螓首低垂,拈帶不語,不受她的遏抑,暈紅染上小臉,像日落的紅霞。
痴看她的嬌羞,杜少澤胸口一窒,差點地無法呼吸,一顆心如擂鼓般狂跳不已。她含羞帶怯的可憐模樣,有輕易撥動他的心弦,引來狂猛的顫悸。大手蓋住她的細女敕柔荑,愛不釋手地撫弄那柔膩光滑的肌膚,他感覺她的酥手在他手中輕顫,忍不住執手細吻,黑眸灼熱地攫住那含怯星眸。
「我已經說不休掉你了,你可以不用這麼殷勤地表現溫柔。」紫羽抽開被烙上輕吻的手。
「你這麼寬宏大量,我當然要略表感激,我可是感恩圖報的人哦!」
他明明就是狂妄放肆,還好意思拐彎抹角說成感恩圖報。「我才不要呢!這太簡單了,等我想到讓你感恩圖報的方法時,我會告訴你的。」紫羽說。
「是!我的小妻子。」杜少澤嘻皮笑臉地朝紫羽眨眨眼,但一抬首,注意到他們已到一個狹谷時,馬上屏氣凝神。
隨著他凌厲的眼光,紫羽也發現那個狹谷。
狹谷是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時有落石,故被稱為危石狹谷。危石狹谷也是兵家又愛又恨的地方,愛的是你可以在此一舉殲滅敵軍;恨的是數萬大軍可能一舉在此覆滅。這狹谷足足有百來尺長。
「王爺,前面已是危石狹谷,可有指示。」侍衛長策馬而來。
「讓衛兵先停住在狹口,一入狹谷後,全速前行,不得有誤。」杜少澤吩咐道。
侍衛長迅速將王爺的命令傳遞下去。
紫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自動說道︰「我坐馬車,陪著皓清似乎比較妥當。」說著便讓他扶她下馬,換乘馬車。
「等會兒馬車會趕得飛快,你們一定要坐穩了。」叮嚀完紫羽和皓清,杜少澤轉向執韁的侍衛,「盡量快速,但安全最重要,知道嗎?」侍衛領命。
杜少澤慎重得如臨大敵,堅毅的唇抿成一線,眸子炫然如炬,堅決有力地下令︰「起程。」
一支隊伍像疾飛的利箭,快得看不清蹤影地直往前沖,馬蹄揚起滾滾黃塵,遮避視線,影響前進速度。眼看著就要出谷了,驟然,衛兵驚天動地地慘叫︰「落石!有落石!大家小心!」
淒厲的慘叫與哀號,讓紫羽心驚膽戰,一顆心提在胸口,急得五內如焚,抱緊皓清嚇得發抖的身子,卻不知杜少澤是否安然無恙。
前面一聲短促的驚叫,接著重物墜地聲。受驚嚇而狂奔的馬兒,在無人駕雙的情況下,更是橫沖直撞地盲目亂竄,極快的速度震得馬車快支離破碎。
紫羽瞟向前方,知道駕車的侍衛定被落石擊中墜落,恐怕難能保住一命,而她和皓清的性命亦危在旦夕。她嘗試在馬車疾速跳動下往前挪移,想抓住緩繩,但根本沒有辦法。
馬車疾掠出谷,風馳電掣地狂奔。紫羽心想,只有跳車了,她不能任憑發瘋的馬兒拖著馬車到處亂竄。少澤恐怕自身難保,難有余力來迎救他們了。心意已定,撥開車後帷簾,抱緊皓清,在經過一片綠草地時,她縱身一跳,在地上連連翻滾,好不容易才停住。天旋地轉,她渾身疼得像被痛毆一頓,根本爬不起來。強撐開眼皮,皓清遍嘴欲哭的圓臉映入她眼中。
「皓清,你有沒有受傷?」紫羽忍痛坐起,為他檢視一番,所幸沒有受傷。皓清被嚇得臉色發白,這時才「哇!」地嚎陶大哭起來。
「沒事了!不怕、不怕!皓清是最勇敢的三皇子,才不會被一些石頭嚇倒,對不對?」紫羽抱著他哄道。
哄著皓清的同時,她看見一隊人馬疾奔而來。明眸緊盯著那批人,不自覺地摒氣凝神,全身繃緊,緊得胸口發疼,胃里痙攣。老天!千萬別讓少澤出事。
直到模糊的人影逐漸清晰,帶頭的正是杜少澤。紫羽緊張的情緒霎時一松,方才經歷的恐懼害怕,此時才洶涌而來,她全身一軟,決堤的淚水年簌簌地滑落粉腮。
「紫羽!皓清!」杜少澤在遠處大喊,瘋了似地策鞭,憂心忡忡地翻下馬,見兩人哭成一團,他心涼膽戰地問道︰「受傷了嗎?傷到哪里?別哭了。」
他為她拭淚,心如刀割地瞧見她的額頭、粉頰正滲出血絲的擦痕,立刻掏出巾帕為她止血,幽深黑眸滿是驚悸擔憂。
「我沒事,沒有受傷。」紫羽扶著杜少澤,勉力站起,一起身,原被寬袖遮住的柔荑暴現,只聞社少澤倒抽一口氣。隨著他灼灼痛楚的眼神,紫羽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皮開肉綻,混著污泥和鮮血。
杜少澤沖到馬匹旁又倏地回轉,拿著皮囊輕柔托住她受傷的手,焦急心疼地叮嚀︰「忍著點。」緩慢地倒水沖洗傷口。
紫羽柳眉輕顰,緊抿紅唇,忍住陣陣刺痛感,瞅了細心地為她沖洗傷口,溫柔地敷藥,手上的傷很疼,但心里卻甜孜孜的。
「我的傷不要緊,侍衛們都還好嗎?」紫羽想到墜落的侍衛。
「四個重傷,我已經派人照料。」杜少澤回道。頭也不抬,雙臂用力一扯,裂開絲帛為她包扎傷口。處理妥當後他才反眼,略帶責備地瞧著她,「怎麼會傷成這樣?」
「我抱著皓清跳車呀!」紫羽心不在焉地說著,頗為欣賞他包扎的高超手藝,傷口似乎不怎麼痛了。
「跳車?!」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從杜少澤的喉頭迸出,手掌抓住她的胳膊。「你怎麼可以跳車?你可能會摔斷脖子!你該等待救援的。」他差點就快被她嚇暈了。一想到會失去她,他臉的臉色倏地灰白,一陣冷顫,將她緊攬入懷才止住顫抖。「不準你再做傻事,不準你再嚇我,知道嗎?」杜少澤粗嘎的聲音因焦灼而微顫。
「知道了。可是當時若不跳車,也不曉得會被載到哪兒,你趕來時不就沒見到馬車的蹤影。我才沒那麼容易讓你擺月兌我呢!」
「是!你有理。」杜少澤笑著求饒,瞧她還這麼伶牙俐齒,應無大礙了。回身吩咐隊伍稍作休息後繼續上路。
☆☆☆
杜少澤一行人入宮時,已是掌燈時分。經過通報後,內庭侍衛帶領杜少澤、紫羽及皓清前往覲見皇上。
紫羽左顧右盼,對帝王的宮室充滿好奇,一時忘記了渾身的疼。而皓清重回舊居,亦有一份雀躍。無法開懷的怕只有杜少澤了,他一向不喜歡宮廷內苑,尤其是姊姊去世後,對皇上的憐憫仍難抑這種不自在的厭惡感,可能是他太習慣于將丑陋的政爭和皇宮聯想在一起。
在點滿香燭的長廊底,是一扇精致雕門,門上的鳥兒像是啾啾鳴叫,正欲振翅高飛。侍衛推開門,一股熟悉的藥草味撲鼻而來,紫羽忽然想起師父的煉丹房,只是師父煉丹房的藥味清香些,不似這里的濁重。
入門,迎面而來的是個金縷畫屏,繞過畫屏則見一格局方正、擺滿古玩,掛滿畫的房間。朝北的窗下,是流蘇帳圍住的大床。皓清掙月兌紫羽的手,沖上前,喚道︰「父皇,兒臣帶舅舅和姊姊來看你了。父皇怎麼還躺著,生病了嗎?」
「朕的小皓清回來了,這一趟有沒有很辛苦?是不是給舅舅添麻煩了。」
隨著宮女將紗帳掀開,紫羽瞧見一位白白淨淨的贏弱男子斜靠在床上,正親見地摟著皓清,又親又模。那種純淨的氣質和瘦弱身子,混合成一種特殊的感覺,模糊掉他真正的年齡和身分。若在路上瞧見了,紫羽定認為他是懷愁的慘綠少年,絕料不到會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