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幻化成紫鳥正奮力躲避灰鷹的追擊,但鷹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一個閃避不及便被捉住,也弄傷了自己的羽翼。
再來呢?紫羽的明眸倏地睜開,氤氳的霧氣遮不住眸子里的驚惶不安,玉指緊按雙鬢,卻怎麼也想不起受傷後的情形。
「怎麼會這樣?」紫羽懊惱地拍擊池水,急遽晃的水波逐漸平息,冉冉上升的霧氣里赫然出現英姿勃勃的緒王爺。
明知是幻影,紫羽仍不自禁地輕叫一聲,攬住自己赤果的雪肌玉膚,香腮一陣灼熱,艷似三月紅桃。
她輕咬住紅唇,星眸帶怯地瞟向那霧里的幻象,芒心沒來由地一顫。
她是怎麼了?紫羽沉到池里,輕盈地游開。這天而成約莫十尺見方的石池,平日她總覺得太大,但不知為何現在卻覺得拘束。
冒出水面,紫羽無助地申吟出聲,頹然地靠在池畔的石壁,那幻象仍在眼前。難道她得和他四目相望地度過一個時辰?。
「可惡!討厭」紫羽對霧里的人大喊。「你干嘛陰魂不散地跟著我?走開!走開呀!」
「姑娘,你沒事吧?」綠兒聞聲,急急忙忙地坫為。
「綠兒,你來得正好。」紫羽如獲救兵。「你仔細瞧瞧,池水的霧氣里,你可有看見什麼?」
綠兒一臉不解地往白茫茫的熱氣里瞧,雙眼瞪得大大的,可她什麼也沒瞧見,只好抱歉地說︰「姑娘,你要我看啥?我什麼東西也沒瞧呀!」
「沒事,你去忙吧!」這下子紫羽可明白了,這是由心而生的幻象,除了自己,旁人是瞧不見的。
綠兒將籃子里新采並洗淨的茉莉倒入池中。她說道︰「還有一個時辰,姑娘才可以出來哦!」
「知道了。」紫羽悶悶不樂地回答,往日暢快的藥浴,今日都被那兒鬼的幻影破壞殆盡。
綠兒狐疑地退下,不知平日千請萬催才肯離開藥池的紫羽姑娘,今天怎麼繃著俏臉,一副拔腿想逃的驚悸模樣。
「拜托你走開好不好?」紫羽竟和幻影打起商量。「淑女在淋浴,你卻盯著直看,這是很無禮的,你知道嗎?」
紫羽莫可奈何地瞪視決定與她耗到底的影像,他動也不動地停在離紫羽一臂之遙的地方,若不是他那麼煩人,她倒是願意承認這個給王爺其實長得挺不錯。紫羽不自覺地痴望著他,心念催動,直攝王爺魂魄。
而緒王府里查閱稅租的杜少澤忽覺困頓,恍恍惚惚地進入夢鄉,一縷魂魄隨風而颼,一連串遮眼的白雲後,驀地——杜少澤瞬間止住呼吸,張口結舌,盯著眼前縹緲霧氣里的仙子。她一定是仙子,沒有凡人能美得如此不可思議,仿佛掐得出水的肌膚似羊脂玉,濕漉的柔順長發,即使是府里上等的黑緞也黯然失色。
被那顧盼含羞的眸子盅惑,杜少澤情不自禁地趨前,輕撫如絲黑發,如夢似幻的仙子因他的踫觸而驚顫。
「別怕!」他溫柔安慰。享受手掌下那種舒暢的柔潤撫觸,緩緩而下直至果肩,柔膩的肌膚觸手,杜少澤一震,猛地收手,這才面紅耳赤地發現竟闖入仙人的沐浴之地。
口干舌燥地說不出半句解釋的話,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如何來到這里。張口想告訴她自己並無惡意,仙子卻舉臂猛推他一把,驚心動魄地大叫︰「走開!」
他被震得倏地穿雲而出,跌回緒王府!一驚而醒,杜少澤四處張望,哪有什麼仙子,不免萬分愁悵,若有所失。
紫羽嬌喘連連、驚魂未定,黑白分明的美眸駭地瞪視面前早已無任何影像的霧氣。
罷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仿佛看見給王爺近在眼,但絕不可能呀!幻影是沒有實體的。但為何青絲及肩膀都留有他踫觸的感覺呢?一定是幻覺,師父說她三魂七魄聚散不定,所以她才會荒誕不經地瞧見他。
踫過也好,經過這麼一折騰,本揮之不去、如影隨形的影像已經查然無蹤,她大可松一口氣,免于干擾了。只要等師父的丹藥煉好,她吃了藥自可痊愈。
紫羽在池里邊哼著曲子,邊努力地讓腦子保護忙。打小學起的各種幻術、諸多藥草花名,她都仔細從頭回想一遍,就怕那勞什麼的緒王爺驀地又跑進腦子里。所以,這一天可說是紫羽拜師學藝以來最認真的一天。
她直到睡前還念念有辭,「紫荊、合歡、木香、青芷。」
烏有山這廂是拚命想抖人忘,不讓他來入夢。
緒王府那廂是念念不忘那夢里驚鴻一瞥的仙子。夜里躺在床上,午寢時的夢境又清晰地出現在杜少澤的眼前,清晰得不像夢,倒像真的身歷其境一般。閉上眼楮,那段混合藥草及花香的獨特味道又縈繞咎間,沁得他心神動蕩,輾轉難眠。
第二章
御風老叟的丹藥,歷經三十天日夜不斷的烈火煎熬,終于煉成。那不起眼的黑色丹藥,可混合了上百種藥材,以及烏有山特有的奇花異草,實得之不易。
取出青瓷小瓶,小心的將爐內的藥刃依序裝入,再收納至藥架,等時機一到再拿給一掃而曲空。
「師父什麼事這麼高興」楚白在煉丹房外就听見師父洪亮的笑聲。
「丹藥煉成了。」御風老叟而露嘉獎以。
「我去告訴師妹。」楚白轉身欲走,想將好消息告訴紫羽。
「她這一個月可是望眼欲穿了,每天就巴望著師父早日煉成丹藥。」
「等一等。」御風老叟叫住迫不及待要離開的楚白。
楚白在門旁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師父,還有別的事嗎?」
「你先別說,明天我自會找機會告訴。」
楚白收回腳步,滿月復疑雲地瞅著笑得莫測高深的師父,配合師父的神秘態度,他故意以走到師父身邊,附恥低問︰「師父,您葫蘆里賣什麼藥?」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御風老叟仍是不露半點口風。
「如今時機未到。」
「今天說或明天說,真有差別那麼多嗎?讓師妹早些知道,不是可以早點放心?」
「不行哦!」御風老叟收笑嚴肅地盯著楚白,搖頭道︰「你的修行還是不夠。我問你,今天會有明天嗎?」
楚白斂眉陷入沉思。今天、明天對烏有山的人來說並沒有差別呀!時間只對山外的常人有意義,難道……
「師妹的藥與山下的人有關!」楚白沉郁的俊臉豁然開朗,系掌大叫。「唉!我真是笨,師妹和緒王爺有緣,緒王爺的父親病危,師父的藥根本不是給師妹,而是給老王爺的。」
「總算沒白教你。」御風老叟欣慰地笑了,睿智的眸子里閃爍著為弟子感到驕傲的光芒。
「但那老王爺有何德何能,讓師父親自為他煉丹藥,師父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如此煞費苦心,著實讓楚白又不明白了。
「老王爺是個公正無私的人,封地的百姓受其德澤庇蔭的不在少數,所以一听他臥病在在床便不斷的祈福祝禱上達天庇。我住得近,延年益壽的事便落在我身上了。」御風老臾緩緩道來。「踫巧你師妹和他們家有緣,為師的就順便將藥托她帶下山去,也省得我跑一趟。」
「哦!師父也會偷懶。」楚白環臂抱胸,輕撫下頷,一副要對師父另眼相看的模樣。
御風老叟輕啐一聲,斥責道︰「瞧你那時什麼德行?我只不過是不想和那些凡夫俗子打交道罷了。你師妹才飛出去一下,馬上惹禍上身,這一個月有來吵得我頭昏眼花,所以我還是少下山為妙。」
「師父高見。」楚白少不得贊師父兩句,嘻皮笑臉地逗師父開心。回頭師父又栽進丹爐里,可沒機會和他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