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怎麼樣?」他秉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打算來個追根究底。
「哪會有怎麼樣?」她噘起唇,偏過頭去輕哼了一聲。
「筱惠,你前些日子是怎麼了?怎麼那麼多天沒營業?」他切入主題。他忐忑不安好幾天的心,可是在看到「迎曦坊」打開大門,又開始營業後,才稍稍放下心來的。「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別跟我客氣,知道嗎?」
「沒有所謂的困難,而我也不會跟你客氣的。前些日子只是悶壞了,所以才一個人跑去東部隱居了幾天;不過,現在一切又歸于平靜了,什麼事都沒有……」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謝謝你的關心。哦,對了!都來了那麼久了,居然沒給你倒水,想喝點什麼呢?」她趁著倒水之余問道。
「謝謝了」他接過楊筱惠遞來的水杯。「給我一壺熱茶好了,對了!」
「茶葉不要放太多!」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我知道,怕晚上會睡不著嘛!」
宋宇笑了笑。「是啊!尤其是最近,睡眠對我來說,已經成了一種極為奢侈的事了。」
「怎麼說?」她一頭霧水地盯著他俊美的側面發呆,一時之間,竟也忘了自己的手正在飲水機下沖茶,等意識到時,熱水早已溢出,而她的手……
「天!你到底在干什麼呀?」宋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吧台內,捉起她的手便往冷水里放。「在想什麼呢?真被你嚇死了,還好不是很嚴重!」「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嘛!」她趁他不備,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吧台里面本來就是熱水、燙水;刀啊、叉的,受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的。」她無所謂地看著自己那雙被燙紅的手。「死不了的。」
「別什麼事都那麼無所謂,好嗎?」他扳過楊筱惠的肩膀,讓她無法不正視他。「你知道嗎?你這種凡事都無所謂的個性,讓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你知道嗎?」
「別這樣……」她試著掙月兌他的禁錮。他熾熱的眼光看得她心好亂好亂……「還有客人在耶!」
「別再逃避我了,好不好?」為了不讓她逃月兌,他不由得加重力道。
「好痛……」楊筱惠皺著眉,痛苦地低呼。
在意識到自己魯莽的行為後,宋宇急忙放開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痛你的,沒怎麼樣吧?」懊喪、悔恨的表情,同時出現在他那張充滿歉意的臉龐上。
「算了!」她先與他保持一公尺的安全距離後,才揮了揮手道︰「不過,說實在的,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學年輕小伙子一樣沖動呢?」
如果不是離她太遠,他一定會毫不考慮將她捉起來打。他——宋宇,曾幾何時失控過?開玩笑,想惱怒他,還得上山拜師,修行個幾十年才可能有那個功力咧!但……她楊筱惠,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可以三番兩次、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地讓他失控,天啊!難道這就是上帝所設的游戲規則——「一物克一物」,誰都跑不掉?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了!」雖然氣得牙癢癢的,但……他總算是個紳士,基本的禮貌還是必要的。
「我都說算了,你也別再道歉了;而且嚴格講起來,你也沒有錯呀!算一算,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耶!」她皺了皺小巧的鼻子,笑容可掬,仿佛剛才的一切全沒發生過。「吧台里面好擠喔!你可以出去了嗎?通常客人是不能進到里面來的。」「喔!是……」宋宇尷尬地笑了笑連忙退了出去。待他坐定後,又不忘叮嚀︰「筱惠,答應我,往後不管做什麼事都要以小心為前提,Ok?」
「往後我會更小心注意的,你放心好了。」楊筱惠順從地點點頭。「對了!你剛才為什麼說現在睡眠對你來說是種奢侈呢?」
罷才的不小心讓她沒得到答案,不過,她可是個好奇寶寶,既然問題都出來了,沒解答,那可怎麼行呢?
「最近常有一種力不從心的無力感。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的關系吧!」宋宇輕扯嘴角,落寞地一笑。「已經好久了,沮喪的時候工作,傷心的時候工作,痛苦的時候工作,甚至連最高興的時候也是在工作,這樣的我究竟錯過了些什麼?感情?生活?還是自己?值得嗎?」
「你想得太多了吧!人生不過就是如此,誰不都是這樣過的。」她用一手撐著下巴,歪著頭,由下往上看他。「更何況你的人生、事業,一切的一切,現在都正值高峰期耶!如果連你都在感嘆,那我們不就都該去自殺了?」
「沒想到你安慰人的技巧,也挺高明的!經你這麼一說,我似乎成了在無病申吟……」
「我可沒這個意思喔!不過,如果你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楊筱惠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狀。
「或許真該找個對象結婚了……」他喃喃道,音量雖小卻足以讓她听清楚。楊筱惠有些奇怪地踫踫自己的胸口,是什麼東西在隱隱作痛?為什麼會有一股沉沉的感覺壓住她?她不由得再次踫踫自己的心髒,這痛楚是心痛的感覺嗎?因他的一句話,她心痛了?
「是啊!你年紀也有了,事業也有了,就差個賢內助而已。怎麼,需要我幫忙介紹嗎?」她言不由衷地笑了笑。有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好想哭?
「滿不錯的提議……」看著楊筱惠微微發紅的眼眶,總算有所反應了!宋宇欣喜若狂地想。不過,為了大局著想,他依舊裝成無所謂的樣子。「是你認識的人我也比較放心,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喔……好……好啊……」
「怎麼了?不舒服嗎?」宋宇明知故問。
「不知道,不過,真的不太舒服……」心痛也算是種病嗎?如果是,那她就真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呢!「大概是休了太久的假,逍遙慣了,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工作上的壓力吧?」
真這麼簡單嗎?他很想這麼問她,但他聰明地選了一個更安全、且讓人听了窩心的詞匯。「工作固然重要,但身體也要顧呀!千萬別因工作而壞了身子,劃不來的。」
「我會注意的,謝謝你的關心!」楊筱惠真心地道謝。
已經好久了,她把自己當成工作的機器,若不是上回一時興起,跑去東部,否則要她休假除非天塌了,要不然,她還是會照常營業的。此時此刻听到這麼一句貼心的話,她還真差點沒跪下來痛哭流涕,以表示她的感謝之意呢!
是她自我封閉太久的關系嗎?不!她搖搖頭,一個人不也獨自過了那麼久嗎?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因為少了誰就怎麼樣的。地球依然在轉,而日子也仍舊要過!以前之所以抱持著獨身主義,主要是為了哀悼她唯一的愛——書凡。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成長讓她了解到,感情並不是一生中的唯一,而歷練也讓她明白,無論是怎麼樣深刻的感情都一樣會變的,或許變得更深刻,或許變淡,也或許消失。說來有些無情,可卻也是事實。
她一直以為她將這樣終其一生到老。無情、無愛,也無所謂的傷心、難過。有的只是為生活而生活,為工作而工作的責任;但這個人——宋宇,他的出現竟然徹底改變了她原來的生活步調。心痛,這感覺是她自書凡死後就不曾再出現的情緒;而他,居然成功地讓她再次感到心痛!這意謂著什麼?她沒勇氣再想下去。「什麼時候可以讓我見到你要介紹給我的人?」宋宇滿意地看著恍惚的楊筱惠。會不會太過分了?但如果不打鐵趁熱,難保到時不會功虧一簣!這個固執的小女人,不加點催化劑,她是不會醒的。